余烬敛了笑容:“他活着,我的消息有泄露的风险。如果被白苏知道,我会有麻烦。”
听到这个名字,车厢里像是瞬间被抽成了真空,几个男人脸色肃然,神情里皆流露出深以为然来。
余烬觑着几人的脸色,心里暗自计较那个女人是真的……好用。
再看看自己……余烬闭上了眼。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她说:看吧,你果然能做好的,你可以是弱不禁风的邻家妹妹,也可以是道上黑吃黑的狠角,能是拿着刀请君入瓮的悍匪,也能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疯子……看看你自己吧,挂着令人信服的表情,嘴里却再没有一句实言。看你做的多好,你天生就是这块料。
车里几人原本各怀心思,突然见到坐在后座的余烬闭着眼笑起来,她越笑越大,越笑越夸张,最后甚至笑的捂住肚子。三人互看一眼,眼里尽是惊疑:
这女的怕不是疯了。
余烬突然睁开眼,眼里透出一股凶狠残忍来:“她没弄死我,就已经输了。”
这句话用的是中文,三人中只有一人听懂了,他不动声色的看着余烬。
余烬换回了英文:“今天我像一只丧家犬一样,跌趴着滚逃出来;总有一天,我会踩着她的尸体回去的。我在此,邀请你们,见证这一切。”
几人皆是面色一凛,再看向余烬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同了。
这份不同在之后的行程中,让所有人对余烬都是客客气气的,一路上没有半点不平顺。
一路上,几人轮流开车,饿了就开罐头和压缩饼干对付过去。后面两辆车也是一样。这种马不停蹄的奔袭虽然让余烬无比疲惫,却也帮了她大忙。事态紧急,她的时间并不算很多。傍晚的时候,几辆车驶入一片私人港口,为首那个叫做阮雄的越南男人,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到了,还请余烬小姐移步。”
“坐船?”余烬跟在阮雄身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环境。
“是的。”男人冲她笑了笑:“只不过余烬小姐身份敏感,一会儿可能还要受点委屈。”
余烬轻笑一声,手却在袖里悄悄握紧了短刀。
在码头七拐八绕,没多久两人来到一片装卸集散区,巨大的吊机正专注作业,成排的集装箱码放的齐齐整整。余烬心中大概有了几分考量。随着男人在一个红色集装箱面前停步,余烬知道,她想得不错。
她要被当作货物,送离这里。
“请吧。”阮雄对着空空如也的集装箱内,示意了一下。
余烬看看里面,又看看男人,没动。
“余烬小姐还有什么顾虑么?”
若是在外面,余烬有一万条对策,一万个自保的方式。可她今天若是进去这里,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想要她命的人根本不用动手,哪怕是不去管她,等上十天半个月,她都能活活渴死饿死了。她盯着男人,目光冷下去:
“我这条命,不容有失。”
阮雄微笑,客客气气的劝道:“余烬小姐请放心,我们的计划十分周全,这是最快踏上‘圣土’的方式,想必您一定不想浪费时间,萨利先生也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您。若是您有事,萨利先生也会怪罪我们的。”
鼻尖里是海水混着集装箱锈蚀的血腥味儿,闻起来像是死亡。余烬想了想,问:
“我要在这里面呆多久。”
“最长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水和食物。”
“抱歉。”男人耸肩,想了想还是解释了句:“这是命令。”
余烬嗤笑一声:“那我拒绝。”
阮雄想了想,视线落在余烬的背包:“余烬小姐不要让我为难。”
余烬明白对方的暗示——他不会收走自己的包。犹豫了片刻,她点了点头,向着男人伸出了手。
阮雄愣了愣,随即笑着与她的手掌交握在一处,却没料到余烬突然发力:
“我相信,我们会有再见的一天的,雄哥。希望那一天到来,我是承你情的朋友,而不是有仇怨的敌人。”
手上力道消失,阮雄脑子里依稀还停留着余烬刚刚似笑非笑的脸。可余烬早已经放开了他的手,转身进了集装箱中。
她甚至还冲着她摆摆手。
阮雄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性汉子,脊背蓦然爬上一阵寒意来。
“可怕的女人。”送走余烬之后,阮雄口中喃喃道:“又一个。”
*
一路奔波,余烬已经很疲惫了。
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她知道自己一直在强撑。那天之后,她几乎没有合过眼,劳心费神精神高度紧张,加之气候变化,短短几日便从冬天走到夏天,身体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加上临走时没有听从医嘱好好静养,轻微脑震荡症状便愈发明显起来。进到了集装箱里,身体稍一放松,她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见了方珩,她和她拥吻,她伏在她耳边,声音很轻很轻,言语却很沉很沉,沉的仿佛生死不渝。她说: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看着方珩盯住自己,目光柔软怜惜。她冲她笑,笑容里却漫溢出悲伤来。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