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衷】这几天应该都不会来了
【许衷】拜拜
我往楼下看,许衷说到做到,没再抬头看我,也没再给我发任何消息,从路灯下走进了我怎么也看不清的阴影里。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打出几个字。
【我】你把银行卡给我了,你还有钱吗?
【许衷】你小看谁呢
我看着他发过来的这行字,嘴角弯了弯,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刚出现在柏林夜里的许衷。
我从阳台上走了进来,关掉了客厅的灯,家里一下就没光了。
我摸着黑走进卧室,把自己整个人扔在床上。
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我回忆起陈渡和谢远的到来,总觉得恍如隔世,想到许衷跟我的聊天记录,又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也许分开真的能带来一些好处,我都要忘记自己上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跟许衷聊天是什么时候了。
我将手机放在一旁,新换的被子上有一股樟脑丸的味道,不重,就是让我有点想打喷嚏。
即使我不让自己去回忆,许衷躺在床上,红了眼尾朝我微笑的那副模样,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是最后的风平浪静。
我还是没能想清楚,自己主动要求和许衷分开一段时间,究竟算不算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带着无数问题和担忧沉沉睡去,第二天果然起晚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整。
江肃洲在两个小时之前给我发了消息。
【江肃洲】新年好!
【江肃洲】你起床了吗?
没有得到我的回复,他就没再给我发消息了。
【我】刚醒,有事吗?
江肃洲大概正守在手机旁边,一见我回消息,立即开始打字。
【江肃洲】乔卉退群了
我盯着“乔卉”这两个字,想了半天才想起她的身份——吃不了苦就从国外偷跑回来的富家女,被杨明阳留在柏林夜里做调酒的工作,跟许衷关系匪浅。
【江肃洲】是不是很莫名其妙?
【江肃洲】她不在群里,可能就是要辞职吧,那年后柏林夜就少了一个调酒师了
我愣了一下,江肃洲尚且不太清楚乔卉的身份,但是我不一样。
乔卉的突然退群应该不是一时兴起。
我的心不知怎么的猛地跳了起来。
【我】你问了杨明阳吗?
【江肃洲】问了,他还没有回我
【江肃洲】如果乔卉离职了,老板一时又找不到新的调酒师,他会不会出高薪让我在柏林夜调一晚上的酒?
【江肃洲】要不我暗示一下老板,让他给我涨工资?
我顾不上回复,先去问了杨明阳。
【我】乔卉怎么突然退群了?
杨明阳同样也没有回我,我只好再看了一遍江肃洲发的消息。
【我】可能吧
江肃洲还在跟我碎碎念,我偶尔回复一两句,直到杨明阳的消息弹了出来。
【杨明阳(老板)】乔家来找我要人,我就把她放了回去,年后她不会再来柏林夜了,我会另找一个调酒师的
【我】她回乔家了?
【杨明阳(老板)】对,联姻
我愣住了。
联姻?
我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要联姻?
杨明阳猜到了我的想法,他的回答格外言简意赅。
【杨明阳(老板)】一个没什么脑子的漂亮花瓶,连留学的苦都吃不了,只能通过联姻发挥她的最大价值
【杨明阳(老板)】你以为谁都是许纭?
我跟乔卉不太熟,相比之下,和乔卉有竞争关系的江肃洲要更了解她一些。
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柏林夜通过调酒这份工作去领工资的年轻女孩,最后的结局是牺牲自己这辈子的幸福,去换取家族的利益。
【江肃洲】杨明阳说她回老家结婚了
【江肃洲】她才二十出头就准备结婚,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把正式的婚礼提上日程?
【我】那你准备一下吧
江肃洲兴高采烈地回了一个表情包,我点开了跟杨明阳的聊天记录。
【我】你能透露一下,乔卉的联姻对象是谁吗?
我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答案,只好在心里祈祷,不要是我最不希望的那个人。
【杨明阳(老板)】不是许衷
我松了口气,又有点担忧。
【我】应该也不会是许钦言吧?
【杨明阳(老板)】?
【杨明阳(老板)】谁家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上不了台面又不一定能继承家产的私生子?
【杨明阳(老板)】疯了吧?
我眼皮一跳,杨明阳的反应是不是说明,即使宋箐已经成为了许志国的枕边人,是许家的女主人,但是许钦言的身份依旧不被其他人承认?
如果许衷依旧不肯回许家的话,那么许志国真的会把家产留给许钦言吗?
我翻来覆去地翻看着自己在夜里和许衷的聊天记录,他只字不提许钦言,说得最多的也只是自己的姐姐。
许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甚至不清楚,许纭为什么会觉得我应该跟许衷住在他的那间别墅里。
杨明阳没有再跟我多说些什么,我也没再给他发消息,而是盯着聊天记录发呆。
出租屋里冷清、安静,看不出一点过年的气氛。
我的目光缓缓移到茶几上,上面放着一副拆了一半的对联。
自从我搬过来后,只贴过一次对联,第二天,对联就被不知道哪家的孩子用马克笔画花了,上面满是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我把对联扔进了垃圾桶,没再贴过对联了。
这次也一样,我将对联扒拉到一旁,微微俯身,捂住了脸。
我不觉得有多么孤独,只是有点空虚。
我没料到会有人敲门。
我以为是陈渡去而复返,不然就是许纭找上了门,打开门后发现是靳重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麻烦让让,我要进去。”靳东见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皱起眉说。
我下意识地要关门,他已经伸手,将手指卡在了门缝之间,我只要关门,就会夹断他的手。
靳东半笑不笑地看着我:“你关门吧。”
我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只好瞪了他一眼。
靳重直接当我默认了,从我身旁挤了进去。
我把门关上,看着靳重径直坐在了椅子上,他的态度坦荡而自然,反倒是显得我格外局促不安。
我问他:你来我家干嘛?
靳重耸了耸肩,他的目光在我身上一晃而过,落在茶几上那一大袋零食时,也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我没地方去。”
我感到难以理解:你不能去找许钦言吗?
靳重瞟了一眼我的手机,他没有回答。只是短暂地扯了扯嘴角。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加拿大出生、长大,纵使靳家在加拿大富甲一方,于建海市而言,却是毫无意义。
毕竟许志国暂时没有将产业发展到加拿大的打算。
靳重在建海市称得上孑然一身,我好歹还有一个许衷在明里暗里地惦记着,许钦言是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又为了许家的家产,更不可能把他的存在透露给许志国,多给许衷一个把柄。
我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和靳重称得上同病相怜,但是这并不是他可以不告而入的理由。
靳重托着腮,盯着我:“许衷是不是真的不准备回许家了?”
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我替许钦言问的。”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靳重的神色一下就冷了下来,他说话声音很轻,像是对着肥美的猎物蓄势待发的毒蛇,那种让我不舒服的感觉又从他身旁透了出来,“许衷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告诉你?”
这回是我皱眉了:他为什么要把他的家事告诉我?我也没见许钦言把他的家事告诉你啊?
靳重短促地笑了起来,他微微捂着嘴咳嗽:“许钦言?你知道我对许钦言来说是什么吗?”
我不想回答,我知道这个答案很伤人。
“他跟我亲口说过——什么都不是。”靳重居然还能笑着对我说,“许家的事情,他不肯告诉我,我只好过来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