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看着他的脸色,暗暗叹气。既然收获颇丰,怎么还愁眉不展呢?
又过了一会儿,容慎正要睡下,突然听得帐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陛下可曾安寝?”
他立刻坐起了身。
那道熟悉的声音微微放低了些:“我在外面等你。”
月光之下的树林影影绰绰,隐约有了几分阴森的模样,但对于偷欢的鸳鸯来说,这里满是情热缠绵,既隐蔽又刺激,哪里顾得上什么阴森联想。
容慎倚在贺兰修的怀里,已经意乱情迷了起来,两条腿都微微有些发抖。
他原本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根本顾不上要说。而且,在抱住贺兰修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他没有说的必要,贺兰修也未必想听。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误会,只有心照不宣。毕竟,情爱在权力面前的分量实在太轻。
这一晌欢愉,才是他们在当下唯一能握得住的东西。
直到他听见远处传来的异动声。
火光跃动,天子居住的龙帐被重兵团团围住,刀光剑影映在容慎不可置信的眼里,冰得他浑身发冷。
“你今晚将我引出来,原来是为了……”
身旁的男人从容地替他理好凌乱的衣服,声音极为冷静,而且不容置疑:“逆臣作乱,借口保皇和铲除外戚,欲挟天子以乱江山。此乃谋逆大罪,人神共诛。幸得天子夜晚失眠外出散心,这才免于被逆臣挟持。”
“陛下,可记清了?”
第62章
时至深秋, 天气渐渐转凉了,京中的酒肆茶楼倒是越发热闹了起来。
几个衣着豪奢,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前呼后拥地进了门, 抬脚便要往二楼去, 店小二连忙陪着笑脸上前拦住:“几位公子!几位公子还请留步,这二楼的雅间……已经坐满了。”
为首的那个公子哥儿当即脸色一变:“放肆!你可知道我们是何等身份?难道你还想让我们跟这些庶民一起坐在大堂饮酒作乐不成?”
他这声音不小, 大堂里立刻便有人循声怒视过来, 但看见他身上的锦衣华服,再看看周围严阵以待的家丁护卫, 到底还是忍住了。
小二点头哈腰道:“小的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怕贵客们上楼白跑一趟,因此特来提醒一声。公子们若是不嫌弃, 可以移步对面那座新开的揽月楼。那也是我们老板的产业, 酒水装潢都不差的, 雅间也更多些, 定然还有富余。”
一旁另一个纨绔少爷嗤笑一声:“什么新开的揽月楼, 听都没听说过, 也配让小爷捧场?再者说,凭什么让我们移步, 捡别人挑剩下的?楼上坐的又是些什么贵客, 难道他们就移步不得?”
小二苦着脸道:“公子,您就别难为小的了, 能订得起雅间的定然都是贵人, 小的哪里敢上前冲撞。更何况这是先来后到的事儿,您——哎哟!”
话还没说完, 他就被人推了一个趔趄,好悬没有撞到近在咫尺的柱子上。
“你是什么东西, 还敢来教我先来后到的道理?”
大堂里终于有人看不过眼,猛地站起了身,正要仗义执言,却又听楼梯上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在天子脚下仗势欺人?”
众人闻声抬首,那几个公子哥儿尚还没有认出人来,正要呵斥,被围在中间那个始终没有开口的男子却立刻变了脸色,脱口叫道:“贺兰太尉?”
一众纨绔顿时慌了起来。
他们再荒唐,再胡闹,也都是懂得看人下菜碟的,哪里冲撞过这样的大人物!
“郑王世子。”贺兰修淡淡地招呼道,“今日倒是好兴致。”
郑王世子没想到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破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地笑道:“今日之事,是我等唐突了。我们这就离开,希望没有扰了太尉的雅兴。”
“雅兴倒谈不上,不过是趁着休沐,来此跟友人小聚罢了。因着想要个清静,才选了这处的雅间。世子若是实在不愿移步,我便让世子一回,如何? ”
“不不,太尉大人不必如此客气。”郑王世子忙道,“我看那揽月楼也很是不错,正想过去瞧瞧,不便打扰太尉同友人相聚,这就告辞了。”
贺兰修颔首道:“改日有机会,再同世子一道。”
“一定,一定。”
一行人昂首阔步地进去,灰头土脸地出来,各个面面相觑,唯有郑王世子回头望了望二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揽月楼坐定之后,一人心有余悸道:“世子,这贺兰太尉,不会因为今日之事就记恨上我们吧?”
容玦横他一眼:“他连你爹的名字都未必听过,又如何会惦记上你?今日之事,他只会记住我一个罢了!”
谁让这满室的纨绔子弟里,贺兰修只认识他一个!
那纨绔道:“今日这事是我们几个莽撞,连累了您,实在不该。只是您父王贵为宗室亲王,今上的皇叔,连太后都要敬着他,这太尉只是太后的侄子而已,难道还敢拿您怎么样?”
容玦冷哼一声:“太后的侄子,而已?难道你没有听说,前些日子太后主持秋猎,她这位好侄子率兵捉拿了十几个朝廷命官,轻则罢黜官职,重则抄家流放,妇孺皆没入掖庭的事情?”
“此事确有耳闻。那几日我爹硬是将我拘在家中,连门都不给我出,只道是京中恐怕要变天了,生怕我在外边惹下什么事情,一不留神便会给家族招来祸患。可一直到了今日,也没见外面有什么血雨腥风。现在看来,说不定都是唬人的阵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