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家笑道:“自然。不过,还请小公子先专心用膳,免得胃里不消化,王爷回来可就要怪罪老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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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时想问的,无非是现在敌我的僵持情况究竟如何。
虽然在小说里,皇帝栾胤的确是倒台了,但他还是想好好分析一下,究竟哪里还有疏漏,会害得栾宸最后需要用性命去完成这件事。
钱管家告诉路时,现在的皇帝继位六年,其实根基一直不稳。
这种不稳,并非指朝堂没有可用之人。相反,因为先皇仁德睿智,政治清明,大衍从上大下的官吏底子都非常扎实,如同齿轮般紧密相扣,运转丝滑。
但这也意味着,皇帝没有多少自己的人——除了与他狼狈为奸,一同篡位的袁朝忠。
所以他即便夺了栾宸的兵权,明面上仍旧动不了他。
正因如此,皇帝不仅要在天下人面前装仁君,更要面对自己的大臣们装仁君。
先皇手下培养出不少直臣,他们可不是吃素的,每日几十双眼睛盯着皇帝,擎等着揪他的小辫子,就算只是一点小错,也能在皇帝面前念叨无数回。
而若要把这些人都清理掉,栾胤只怕得杀空大半个朝堂才行。
到时候,他不但会成为全天下之耻,这皇位更是坐不稳了。
“王爷这几年,一直在和八王爷想方设法收集当年那位的罪证。有了证据,再拿回兵权,这事就好办了,”钱管家说。
路时听明白了,这大概是魔法攻击和物理攻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证据是为了造反造得名正言顺,至于大军,则是为那些不承认证据的人准备的。
栾宸前往北疆剿匪,不止是皇帝为谋害他找的借口,其中甚至也有他自己的推波助澜。
他需要一个理由去收复他的军队——他的旧部解散的解散,蛰伏的蛰伏,他需要亲自将他们重新凝聚为一柄直指王城的利刃。
钱管家语气轻蔑,“像三皇子那样,只会在金銮殿上为鬼为蜮的阴谋家,根本不可能明白,我们王爷能调动北疆军,靠的不是那块虎符,而是他的名字。”
“依老奴所见,当年先皇和先太子之所以会遭到暗算,也是因为栾家人一向光明磊落。谁也没想到,会养出这么一个卑劣货色,所以疏于防备罢了。”
路时啪啪鼓掌,笑得止不住:“钱叔,你可真会骂!”
钱管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嚣张,调整了下表情,恢复成平日里和蔼的模样:“让小公子见笑了。老奴也是一时情急,小公子听听就好。”
路时认真道:“怎么会,我都记下了,一定好好学习,日后有机会当面骂他。”
钱管家:“……”
“咳咳,”钱管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总之,小公子不必过于忧心,王爷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些时日,王爷也奔走得差不多了,还得到了闻人家老爷子的支持。否则皇帝从城郊调来支援的守军,也不会这样久都没能赶到。”
路时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
听起来在大事情上没什么不妥,剩下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钱管家低头喝了口杯中热茶,觑了路时一眼,也悄悄吐出一口气。
看少年的神色,王爷交待自己的任务完成得应该还算不错。
希望一切真能这样顺利。
钱管家没有告诉路时,三皇子诡计多端,这其中还有许多变数,是七王爷也难以控制的。
但这是王爷的吩咐。
王爷不希望少年为这些事挂心,只想他时时都无忧无虑的。
当然,钱管家一开始也问过栾宸,即便是要有选择性地告诉路时一些事实,王爷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呢?路时明明更信任他。
他家王爷只是笑着说:“本王可不敢骗他,会生气。以后若是被发现了,可以说是钱叔的主意,小时不敢埋怨您。”
钱管家:“……”
想到此,钱管家又叹了一口气。
还能怎么办?主子赏下来的锅,老实背着呗。
只要他们两人能好好的,他这把老骨头,不要脸也就不要脸了。
当天夜里,路时计划好的惩罚没能落到栾宸身上。
因为他根本没有回家。
栾宸派了人回来通报府中,最晚明日他们就要同御林军开战了,要他们这几日注意安全,别再出门。
虽然闻人家暂时拦住了城郊守军,但也只是拖延些时日,总不能真的为此内讧起来。
时辰也差不多了。
既然栾胤不知悔改,那栾宸也不会再给他留一点颜面。
回来的人还给路时带了一张小纸条,说是王爷给他的。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乖乖等我回来。”
路时沉默地揣着纸条,一个人回到他们的卧房中,爬上床榻躺下。
被褥里还残留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窝在被子里,像小动物一样嗅了嗅鼻子,手捂在胸前的纸条上。
这人是不是猜到要受罚,所以特意躲了啊?
真狡猾。
不过,如果你说话算话,按时回来,那这次的惩罚……也不是不能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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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早,王城被攻陷的捷报传来。
百姓们得了消息早早就在家中躲好,一点损失也没遭受,甚至还有那胆儿大的,溜出门找北疆军唠嗑,试图套出一点皇家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