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江文萱难听的谩骂,而这些对于江揽月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切流程,这种场景她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遍。
禀告希文帝,先是得到响亮的一记耳光,再光荣地接受几十大板,最后被抬回落月苑,半死不活地捱过躺在床上的小半年。
她不离开,她逃不掉,她在等待希文帝的审判。
这个季节不算太冷,江文萱被救上来后没有感觉什么不适,只是湿身让她看起来狼狈了一点,她先是发疯地大喊江揽月的名字,在准备扑过来的同时看向佘杭,她也极快地收拾好她恶毒的表情,变得人畜无害起来。
“佘杭?!”
听见她的名字,江揽月身形一顿,她转过身来,许是经历这场意外她觉得累了,看向她的眸子毫无波澜,犹如一潭死水。
佘杭撞入那双疲惫的眸子,江揽月眼下发黑,看起来清瘦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江文萱冲过来,“父皇让你来的?!”
佘杭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
江文萱正指着江揽月向佘杭告状,希文帝就踩着急促的步伐杀意腾腾地往这边赶来,祭祀大典进行到一半就被人告知她最疼爱的公主被江揽月推下水了,他此刻连杀人的心思都有。
“爹爹……”
江文萱看见希文帝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表情消失不见,转而涕泪涟涟起来,她扑到希文帝怀中哭泣道:“爹爹,我刚刚被江揽月推下水了,好冷啊!她不止一次这样做了,爹爹这次可要好好从惩罚她呀……”
众人跪下行礼,希文帝却怒目而视,他先是轻轻推开江文萱,然后走近江揽月出其不意地给她一巴掌。
江揽月的脸歪向一边,这次她恨坚强,没有跌倒。
佘杭揪紧心脏,正要上前开口求情,江揽月便开口了。
“陛下连问都没问,就给儿臣一巴掌,真相在您面前就这么微不足道么?”
大概是没猜到她会回嘴,希文帝先是愣了一下,转而表情变得更加嫌恶,“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揽月平静地看着希文帝,眼神不带一丝恭维,“八公主先是大声喊叫,将四周的人都吸引过来,再抓住儿臣的手扣在她腰间,然后她便借力往后一倒摔入池中,那些愚蠢的人眼盲心也盲,我当然就成了推她入池的凶手。”
“你胡说!!!”江文萱急了,她发了疯般冲上前,似乎想用指甲抓破江揽月的脸颊,佘杭先一步上前,挡在江揽月的身侧。
她定定地观察江文萱的表情,从前见江文萱都是阴险的狡诈的,哪怕是这种场面她也从不遮掩自己的得意,这次反而过于偏激了,甚至偏激的有些失态,有些不正常。
她人设崩的有点厉害。
“根本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江文萱几近疯魔地冲过来,攥紧佘杭的衣领,“她是个骗子,你们都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她是个会装模作样的贱人!!!佘杭!!!让开!我要好好教训她!!!”
希文帝冷冰冰地看着江揽月,嫌恶道:“为何不解释?文萱说的是不是真的?”
江揽月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冷淡地说:“儿臣的解释对于你们而言都是狡辩,八公主说儿臣什么儿臣就得是什么,她说我是贱人那我便是贱人,不管真相如何我都是要受罚的,陛下从小到大也没将我当成人看。”
“放肆!!!”希文帝看起来要冲过来再次给她一巴掌,奈何佘杭挡在前面,“佘杭,你这是干什么?护着她吗?你有什么资格?别忘了你现在什么身份!”
“陛下,”佘杭单膝跪地,“此事必定有什么蹊跷,臣以为定国公主不是这样的人,她一向心善……”
“一向心善?”江文萱痛恨道:“你又知道了?还是说你们一直都有一腿?你在维护她?我不信你佘杭不知道她江揽月的本色是什么!表面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实际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毒妇!”
“八公主!”江揽月抢先道:“我虽对你们不满,但我从未陷害过别人,至于黄韵,根本与我无关,我只是在外发现她中毒了并且救了她一命,至于为什么中毒难道你不是更应该清楚么?!”
“一派胡言!!”江文萱恶狠狠道:“那为什么她哑巴了?说不了话了?就算是我……可那情药里根本没有至哑的成分!”
“那就更应该问你了,是不是你们得罪了什么人,被人下毒手了?我整日在落月苑莳花弄草,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弄不到可以毒哑人的药。”
“……”江文萱不说话了。
江揽月继续道:“黄韵是你五岁时就跟随你的侍女,你若真在意她,就该查明她毒哑的原因,而不是在我这个无用之人身上做文章!”
“我……”江文萱吃了瘪,转向希文帝,“爹爹,你帮我罚她,就算黄韵不是她做的,但就是她把儿臣推到池子里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发着抖,佘杭看得出来江文萱不是因为撒谎,是因为恐惧。
恐惧她看到一直沉默受辱的江揽月的真面目,恐惧她背地里藏着一把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