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楠声音颤巍巍地问道:“你的这件斗篷,上面的图案是谁做的?”
斗篷是大力手工编织的,用的七彩毛线,图案是雅拉画的。
没什么特殊含义,就是单纯觉得好看。
不光这一件,她喜欢画画,画了很多,村里的妇女都喜欢,雅拉也不介意,花样子散的家家户户都有,每个人的斗篷都很好看。
“你喜欢?”雅拉在斗篷里摸出来一张手工帕子递过去,“新的,送给你。”
沈一楠接过来的手都是颤巍巍的,甚至好几次都没接准,还是雅拉不耐烦了直接塞到她手里的:“我的手艺没有大力好,老总多担待,行了,先休息吧,下午我再过来。”
说罢她使劲抽出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
“雅拉,我们商量过了,这个人的钱我们不要,下午你就让她赶紧回去吧。”村长点了一支旱烟,找了半天才发现雅拉正站在高坡边缘眺望,一瘸一拐走过去,操着被旱烟熏的沙哑的嗓音,拧着眉为她忧虑,“上次那个,我问你是不是认识,你说不是,这才过去几天,怎么又来一群人?雅拉,你实话告诉叔,你在外面那几年,是不是闯祸了?”
“叔?”正午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的,长时间眺望沙土的眼睛有些酸涩,雅拉回过头来,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眸,她抿着唇,“你……”
村长截断道:“你妈走得早,你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你爸也病了,走之前把你托付给我,你说要出去闯一闯,我没法不答应,你婶子每天早上都要为你祈福,希望上天保佑你在外平平安安,早日归来。后来你回来了,大病一场,你婶子一度以为你也要随你爸妈走了,整日整夜唉声叹气睡不好觉,每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只要你能好起来,怎么样都可以,谢天谢地,你终于好了,也比以前活泼开朗,而且也不吵着闹着说要出去了,你婶子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想再给你找个好小子,但你不愿意,也罢,你有人照顾,叔跟你婶子能天天看着你健健康康的,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村长磕了磕烟锅,难得被烟呛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雅拉,叔不会说话,你要是在外面闯祸了,告诉叔,咱一块解决,惹得起惹不起咱都已经惹了,你告诉叔,叔去跟他们说。”
“叔,你说啥呢。”雅拉皱了皱鼻子,眼眶微微发热,自从父母走后,村长和婶婶给了她家人的关怀和照顾,不是嘴上说说那种,而是真的把她当成是自家的小孩,见不得她受欺负受委屈。
雅拉上前抱了抱村长的胳膊,笑着解释:“我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还能不了解我?我爸走了我确实叛逆,说什么都不想在村里待下去,可出去一趟我就知道了,还是在家好。我没说过在外面的那些事,不是因为我闯祸了,而是真没什么好说的,我没认识的人也没文化,出去就是给人家做活,一天从早干到晚还买不起吃的,最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灰溜溜回来,你想我当时心高气傲出去,夹着尾巴回来,我哪好意思说那些丢人的事。”
“真没惹事?”村长不相信,又问了一遍。
这孩子,从小就爱闹事,吵着闹着要出去闯荡,在外面几年还以为不回来了,后来——一看就是受了苦的,瘦的跟村头那没牙的八十岁老太似的。
自家老太婆还怕她一个人不好过活,商量着要把人叫道自家来住。
没想到转天就捡了个傻儿子,脑子不好但吃饱了有一把子力气,年纪不大但愣是把人照顾的妥帖。
一转头,这都快十年过去了,就差给说个亲事了。
就是不知道丫头在外面受什么了,哪个小子都看不上,自己也不好催。
村里人都猜想是被外面人骗了,嫁不出去了,不过好在大家都是私下里说说,没有摆在明面上,丫头自己好像也放下了。
不成婚就不成婚吧,大力就当小孩养着了。
这些年,村长也就由着她去了。
没想到,这好不容易沉下来的心咋又悬起来了,村长坐不住,也是被家里老太婆催着,才舍了老脸来问个究竟。
“真的。”雅拉重重点头,起誓说,“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我要是真闯祸了,肯定会提前说的,不然我都对不起村里人。”
“那就好。”确定不是雅拉的问题,村长显然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村里人交代。
只是——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长忧心忡忡,“上次就应该扣下……”
“我想事情没那么复杂,上次那个女孩也没什么恶意,应该就是认错人了,这个也是。”雅拉对着这个年迈的老人,柔声安抚道,“下午我找那个带队的聊一聊,证明我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就行了。”
“还是先别……”村长还是不放心,正准备拒绝,却看见两人交谈的主人翁远远走过来,立刻住了嘴,表情凝重。
“村长,我想跟雅拉小姐单独聊一会。”沈一楠早就看到两人在这边说话,等了很久还是没忍住,走过来强行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