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家夫妻原本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才领养的她,结果在迟诨七岁的时候,妻子怀孕生下了一个儿子。
虽然有了亲生骨血,但迟诨并未因迟宿的带来而受到半点冷落。家里的生活不算宽裕,但一直过得幸福,迟诨有疼爱她的父母和依恋她的弟弟,幼时伤痛几乎被遗忘脑后。
我希望爸妈弟弟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十五岁生日那天,迟诨许下这个朴素的愿望,结果没出一月,迟家父母就死在了为迟宿寻找肾源的高速上。
留给迟诨的,是没还完贷款的房子和一大笔外债已经只有七岁的、身患尿毒症的弟弟。
殡仪馆里迟宿攥着她的手嚎啕大哭,迟诨听到民政局妇联和居委会那些干部小声说着“可怜”之类的话语,用并不宽大的手掌抚摸迟宿的头。
“别怕,还有姐姐在。”
办完葬礼,迟诨烧掉高中录取通知书,卖了房子换掉债,拒绝进孤儿院,寻了处廉租房带着迟宿住了进去。
家里剩了一点钱,可是迟宿的病是个无底洞,光是日常的药物和透析费用就让存款飞速减少。迟诨做了张假身份证,白日里在卖场做销售,晚上在各大酒吧辗转当服务员酒托,她毕竟是画皮,生得美貌,靠这些个手段紧巴巴地过日子,到底还是续下了迟宿的命。
她疲于赚钱,给了邻居大妈生活费,让对方在她不在家时稍微照看照看迟宿,许多个夜晚喝到烂醉回来,在卫生间吐到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都能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迟宿已经学会了踩在板凳上做饭,他给迟诨端上小米粥,在桌子对面看着她一点点喝下。
“姐姐,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
迟诨头也不抬:“治得好,别瞎想。”
迟宿十岁了,已经懂了一些东西,他看着姐姐略微憔悴的模样,不安地晃了晃腿。
“……他们,说我是拖油瓶。”
迟诨脸色冷下来:“谁说的?”
迟宿张了张嘴,怯怯地不敢吱声。
“我问你,你是听我的话还是听别人的话?”
迟宿小声道:“姐姐,我听你的。”
迟诨哼一声:“你只管读你的书,除了我的话——哦,还有你们老师的话,别听其他人放屁!”
迟宿没敢说自己是在前几天的家长会后听到班主任和数学老师聊天时听到的,犹豫着点了点头。
他看到迟诨喝完,抢着收了碗筷,洗干净后把装满水的水壶递给马上出门的迟诨。
迟诨低头穿鞋,迟宿看着她头顶新冒出来的白头发,伸手摁了一下。
“姐姐,不要担心,我会好好活着的。将来我的病好了,换我来保护你。”
迟诨笑了笑,捏了把迟宿的脸,背上包出门了。
迟宿的病早晚要换肾,近百万的费用无异于天文数字,肾源也看不见摸不着,很多次迟诨都在想要不要突破底线,但都承的夷靖局对她监管得厉害,有心犯罪也无力实行。
……这该死的夷靖局!
像迟诨这种具备一定危险性的非人类,每个月还都得到夷靖局单位报备,她每次来都巴不得看到被关押的妖怪逃出来哐哐几下把这破地儿砸个稀巴烂,但老天从来不遂她的愿望,这里发展得越来越大,每次来都能遇见新面孔。
她第一次见到叶逐明,也是在这里。
上楼报备的时候听到一楼在吵,下来时迟诨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走廊的墙上靠着一个高个儿,金灿灿的头发长达腰际,流水般倾泻,夹着烟的手很白,腿很长。
迟诨看到那人的第一反应是这女的好高,等“她”转头时迟诨心第二反应是这美女好美。
美女冷冷地看着她:“看够了没?”
……原来是男的。
好下头。
迟诨撇嘴,嗤笑一声。
“哟,当自己国宝呢,谁稀罕呐。怕被别人看就别找个笼子把自己锁进去,公共场合装什么逼。”
那美女——金毛男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面色不虞地盯着她离去。
迟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跟金毛男再遇上,她在酒吧里做酒托女,免不得四处搭讪诓人买酒,冤大头买得越多她提成越高。这天凌晨转场到一个会员制的酒吧时,她在吧台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被一个浑身散发着“我钱多”气息的富二代请到包厢。
迟诨混迹声色场许多年,很少见到这种全员帅哥美女的场,中间的两个男人尤为突出,她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结果定睛一看,那个面瘫帅哥旁边坐着的就是金毛男。
金毛男叫叶逐明,她听到其他人称呼的。叶逐明显然记得她,眯着眼在她吊带紧身超短裙上扫了几眼,嗤笑出声。
叶逐明那气质极度适配这纸醉金迷的场景,迟诨知道他看出自己就是个酒托的事实,但他没有发难的意思,迟诨也就面不改色,挨着那富二代坐下。
迟宿又该做透析了,钱还差一点,她能进这个酒吧还给经理送了礼,一定要逮着这富二代薅回本。
她挑贵酒的意图太明显,那富二代脸一沉,哐啷一声砸碎那瓶人头马。
“你他妈当老子冤大头啊?老子一晚上给你开了小十万的酒,他妈的胸都不给摸,当老子傻逼是吧?出来卖还被个贞节牌坊,累不累啊婊子?”
包厢里骤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