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的脸色变得难看,过了一会道:“为什么王宣抚与金军作战,连战连胜,就连粘罕的三十余万大军,也尽数歼灭在太原府?反观我们,即使面的金军不多,也处处受制?”
杨沂中道:“相公,打仗这种事,有的人就有如神助,战无不胜。这种事情,羡慕不来的。”
张浚道:“我倒不是羡慕,而是总觉得,王宣抚必然有特殊的方法。可多年以来,王宣抚怎么练兵,怎么打仗,我们都尽数知晓。为什么等到我们作战,就不行了呢?”
杨沂中闭口不言,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
太原府,王宵猎居中而座。周围坐着李彦仙、汪若海、牛皋、马扩、王彦等司令部人员,还有姜敏、张均两个西路军将领。赵鼎在太原之战结束后,就急急去行在报功,离开已经有几天了。就连陕西的军队,也已经回陕西。
看着众将,王宵猎道:“太原府一战,到现在快三个月了。天幸我们大获全胜,不但全歼了金军部队,而且捉获了粘罕等一众金将。到现在我们可以说,我们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众将听了,不由相视而笑。
是啊,这一场胜利可谓是非同小可。从此之后,金军的野战兵力完全处于下风,总兵力更是远逊于宋朝。现在王宵猎可以肯定地说,只要宋朝不犯错,金军就没有获胜的可能。不管东路军打得怎么样,仅凭自己的兵力,就可以完全灭亡金朝。金国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看着众人欢欣,王宵猎接着道:“但是,东路两军还对峙于淮水两岸,胜负尚未可知,还需要我们的支援。我已命解立农和李兴前出相州、磁州,只是山高路险,他们还要在路上走些日子。这两州正临大名府,占领之后,刘麟必然从淮河撤兵,让出几州也未可知。”
汪若海道:“以解立农和李兴的兵力,就是命他们占领大名府,也不是难事。”
王宵猎道:“伪齐的事,还是要看女真人的态度。粘罕本来是刘豫在金国的后台,现在粘罕被俘,金国人怎么处置刘豫可就难说的很。我们还是在相州、磁州,观望一段时间的好。”
汪若海道:“即使我们不进攻,伪齐也必然来攻。”
王宵猎道:“那就让他们来攻好了。解立农和李兴两个师,不要以为招待不起他们!”
众人听了一起笑。
解立农和李兴从上党之地赶到太原,结果根本没有参与大战,估计两个心里也非常不满。这次对付伪齐,他们成了主力,算是弥补在太的遗憾。
王宵猎道:“这次我们占领了云中以及北部地区,与西夏战了一场。还好姜敏指挥得当,大获全胜。这一战后那一带还是要防守的,不然西夏岂会甘心?姜敏就带着原部兵马,驻防云中,让西夏不敢向东进犯。等到我们收拾了金国之后,再处理党项人。”
姜敏叉手称是。
姜敏的部队有五个步兵团、三个骑兵团、两个炮兵团、两个工兵团、三个辎重兵团,共五万多人,远不是平常一个师能够相比的。让他们守大同及以北,王宵猎足够重视西夏了。
王宵猎道:“另外,石荣及曹智严和翟琮的三个师,各自获胜之后,已经到了雁门关已北。这三个师先在蔚州、奉圣州一带休整两三个月,准备从飞狐陉、军都陉越过太行山,与其他部队合围幽州!”
听到要打幽州,下面的将领都兴奋起来。打下幽州,金国就彻底成了小小的边疆蛮族,从此不再有威胁了。
王宵猎想了一会,又道:“攻打幽州非同小可,就劳烦李观察去一趟吧。除了这三个师以外,我尽量再派一个师过去,凑足十万大军。我想,十万大军对现在的金军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办法了。”
李彦仙叉手:“末将遵命。其实现在的七八万军队,金军就没有办法了。”
王宵猎道:“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万一金军再凑齐三十多万军队呢。对我们来说,现在地盘大了,能够征召入伍的人多了,就不必再那么小气。”
第984章 献关
相对来说,滏口陉历史悠久,历代帝王整修,并不那么难走。宋军又早早占据了黎城和涉县,险峻的道路仅剩涉县以下路段。更重要的是,磁州知州凌唐佐是被金军俘虏之后送给刘豫,一直不肯投降,被安置在磁州。得到宋军即将出滏口陉的消息,只是象征性的在滏口关派了两百多人,完全形同虚设。
王宵猎有许多进攻伪齐的道路,几乎不可能走滏口陉山路,刘豫父子认为磁州和相州安全得很,一些不那可靠的人员就被安置在这里。像是掘开黄河的杜充是相州人,便被任命为相州知州。加上知磁州凌唐佐,出了滏口陉,对面的磁州和相州相当于不设防。
太原之战获胜后,不久王宵猎就收到了杜充和凌唐佐的信,说他们愿意献城。所以王宵猎才命令解立农和李兴出滏口陉,不管这两个人献不献城,这两州战斗意志不强是可以相信的。
十一月十七,冬至,天刚亮解立农就到了滏口关下。
站在关下观察了一会,解立农对统制岳照青道:“此关守滏口陉要道,建得倒是险要。你到关前去,令守将立即献关投降。如果不降,我们立即攻城!”
岳照青称是。
到了关下,岳照青扯着嗓道:“我是李都统手下统制岳照青是也!奉劝尔等立即献关,否则我军立即攻城!”
城头上探下一个脑袋来,左右看看,又搭起手瞧了一眼军队,才道:“你们是洛阳王宣抚的军队吗?”
岳照青愣了一下,这样问的,还是第一次见。道:“不错。李都统是王宣抚治下第四师的都统。”
城头上的脑依忙道:“既是王宣抚治下,何不早通姓名?我在这里等你们多时了!”
说完,急急忙忙安排开城门。对岳照青道:“将军在城下稍等,我立即下城迎接你们入关!”
不大一会,就见关门大开,从里面驰出一员齐将来,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身后带着两三百名兵丁。
那将军催马上前,对岳照青叉手道:“在下康平,是磁州都监,奉知州之命来守此关。知州说王宣抚大军必过滏口关,我还不信。没想到你们真来了!”
岳照青喜出望外,急忙带他来见解立农。
对于康平等人来说,王宵猎手下的这些师都统大多都没听说过,因为太多了。除了少数几个特别知名的,例如姜敏等人。太原战役解立农没有参战的机会,别人当然没有听说。
康平见解立农沉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不敢多说,把宋军引入关内。
到官厅坐好,解立农问康平:“依你所说,凌知州早想返回大宋,只恨没有机会。如今听说我军来了,早早就准备好了献城。是也不是?”
康平拱手:“此事没有任何虚假!”
解立农道:“此地距磁州不过五十里,明日一天就到了,明日我面见凌知州。如果相州杜知州也如此晓事理,此次我们占领两州可算是兵不血刃了。”
康平陪着笑道:“必然如此,必然如此!”
说完了,康平又有些为难地道:“不过杜知州那边,他平日里与手下的关系很差,特别是同知胡景山与他有血海深仇一般。虽然杜知州想要献城,也不知道手下是怎么想的。”
解立农眼睛微眯,面无表情地道:“也就是说,相州杜知州想献城,手下却未必这么想?”
康平连连点头:“不错。不知道相州城里,现在杜知州说了算数不算。去年,杜知州的孙子从江南来见他,胡景山告他谋反。粘罕对他严刑拷打,他说即使粘罕放他,他也不敢回宋朝,粘罕才放了他。有了此事,杜知州与胡景山几乎水火不容。杜知州平时与下属的关系不好,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听他的话。”
解立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杜充热衷于功名,性格残忍好杀,对同僚、下属又喜猜忌,极其不讨人喜欢。在宋朝的时候,赵构对杜充可谓是青眼有加,几年时间做宰相。可惜杜充只是吹牛而已,并没有真实才干。
对这个人,解立农从心里瞧不起他。即使他投降自己,自己也羞于与他共事。
告别了康平,解立农到后衙休息。一个人坐着想了一会心事,命亲兵去把钤辖谭叔文与参谋许燕找来。
一会两人到了解立农住处,解立农请二人坐了。
请了茶,解立农道:“这些日子穿行于滏口陉中,口里简直淡出个鸟来!磁州知州凌唐佐是个好人,让我们平安得了滏口关,明天到磁州去见他。”
许燕道:“这个凌唐佐,可不可以相信?”
解立农道:“凌唐佐原是南京留守,虽然被金兵俘虏,却一直不肯降金,应该是可信的。再者说,现在我带大军前来,又何必怕守臣不可信?”
许燕道:“都统说的是。就是不可信,也不怕他。”
不大一会,解立农的亲兵把铜制火锅上来,还有鲜梨、脆藕等新鲜果蔬。
解立农拿起筷子道:“我们边吃边谈!这些日子,我实在是想吃这一口想得狠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解立农喜欢的,便是王宵猎偶尔使用过几次的铜火锅。其实在王宵猎那里,这东西就没几个人喜欢,慢慢地自己也忘了。倒是解立农,依然清晰地记得这东西的美味,记得王宵猎请他们吃火锅的雪夜。
几个人大坨的肉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随便吃些蔬果解腻。只有解立农,依然吃肉吃得不变乐乎。
吃了一个梨,谭叔文道:“我们此来,看着顺利到了极点。就是现在,滏口关的守将献关,一切也很顺利。不过要进磁、相二州,怕就怕他们的知州说的跟给宣抚的信不一样,即使是一样,也怕他们的守将不同意。”
解立农把一大筷子肉塞进嘴里,咀嚼一会,才道:“现在麻烦的,是相州那里很可能跟钤辖说的一样。”
第985章 下一步
过了滏口关,滏水变得平缓,旁边的道路也变得平展易通行。解立农第二天天不亮就出发,直向滏水下游的磁州而去。到了下午时分,太阳还没有落山,已经到了磁州西边的一里之外。
凌唐佐带着满城文武,早早就等在那里。见到解立农到来,喜出望外。
解立农和谭叔文下了马,快步上前,与凌唐佐相见。
见过了礼,凌唐佐双目含泪,道:“万没想到,我有一日还能见到王师!托天之幸,托天之幸啊!”
解立农急忙相劝,道:“天色已经黑了,我们还是快快入城吧。”
凌唐佐急忙请大军入城,道:“城中早已经杀猪宰羊,准备为诸位庆功了。磁州正处河北的要害位置,向东不足二二里就是大名府。将军占了这里,伪齐只怕在大名府就待不下去了。”
解立农道:“宣抚只命我们占领磁州和相州,看伪齐反应,再决定攻不攻大名府。”
凌唐佐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大名府是伪齐的首都,自然应该小心一些的。”
两人说着,进了州衙。
凌唐佐早为解立农准备了接风宴,只是解立农不饮酒,未免有些尽兴。
王宵猎接到解立农的信的时候,刚刚到达大同。休息过了,刚刚进入司令部,亲兵就递了过来。
接过信看了一遍,王宵猎对汪若海道:“解立农进磁州很顺利,凌唐佐确实心怀故国,甚至见到解立农的军队泣泪交加。在信里,解立农说大名府的伪齐军队不多,问是不是直接进攻大名府。”
汪若海道:“确实,大名府是伪齐首都,这么一块大肥肉在嘴边,他岂能不想要啃上一口?”
王宵猎笑道:“只是这块肥肉太过肥美了,还是留到后边的好。现在攻下大名府,只怕金军会直接废了刘豫,让金军的力量集中起来,反而不美。等到我们的军队都调到东边,金军想废刘豫也不敢的时候,才合适。”
汪若海道:“但愿解立农能理解宣抚的苦心,不要自作主张。”
王宵猎在桌边坐下,道:“不过相州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同知胡景山把知州杜充扣了起来,摆开军队,像是要与解立农战一场的样子。解立农现在在磁州,等着后续部队出关。倒是伪齐的刘麟所部,飞快要回大名府。”
汪若海听了不由皱眉:“刘麟回大名府?那么南线的岳飞和张俊,岂不是没人阻挡了?”
王宵猎点头:“伪齐的军队只有这些,不调他们回来,难道大名府不要了?至于岳飞和张俊,就由金军去头痛,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金军和伪齐军队不足,难免捉襟见肘。”
汪若海听了若有所思,终于明白了为何王宵猎在太原战后立即派解立农和李兴占领磁州和相州的用意。占了这两州,就彻底吸住了伪齐的军事力量,间接帮助了东路战线。
兀术突袭濠州的消息已经传到西线,王宵猎对赵构南逃躲避的行为非常瞧不起。虽然瞧不起,但是还是要想办法帮助东线战事。最简单的,就是把伪齐的军事力量调走。
想了一会,汪若海道:“石荣、曹智严和翟琮的三个师,现在奉圣州和蔚州的休整。若是命他们东西,威胁幽州的话,前线的金军只怕也要回撤。”
王宵猎道:“他们打了几个月了,自然要休息一下。再说,三个师只有大约十万人,攻幽州还是有些困难。还是等来年我们灭了伪齐后,南线大举压上,那时东进好一些。”
汪若海点头道:“明白了。”
王宵猎话里的意思,今年的战事已经结束,对付伪齐和东路金军是来年的战事了。这话的意思,到底是因为军队连续作战需要休整,还是因为要观望形势,可就不好说了。
汪若海是对军队最了解的人,知道军队虽然疲惫,而且后勤物资如炮弹等也不充足,但连续作战的能力是不需要怀疑的。他说明白了,就是真的明白了。
坦率地讲,现在天下形势不明朗,特别是赵构南逃后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在名义上,王宵猎到底还是赵构的臣子,不能不受影响。暂时先留下金军在河北的势力,对自己比较有利。
沉默了一会,汪若海道:“宣抚应该在云中待不了多少时间。说实话,洛阳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宣抚呢。”
王宵猎道:“是啊,过上几日,就该回洛阳了。以后我们要对付的是伪齐,需要在洛阳指挥。云中这里,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一趟。来去匆匆,是有些可惜。”
汪若海道:“消灭了金军西路军,云中也就没有了敌人。只能等以后有闲了,再来看看。”
王宵猎道:“灭了西路军,还有西夏。你莫要把西夏当作善人,他们觊觎阴山下的几州多年,一旦有机会,就会进犯。上次姜敏打的只是他们地方部队,当不得真。”
汪若海不由皱眉:“金军在的时候,西夏不敢进犯。我们来了,他们反而敢了?”
王宵猎道:“不一样的。金军新起几十年,立国之后灭辽、破宋,周边的小国都被吓破了胆子。而我们呢?自仁祖时候起,打西夏打不赢,打金打不赢,西夏凭什么怕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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