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前院,冯晖安坐院中,分派各将带人去剿杀早已摸清的董平家中的人。
片刻间,董平宅院里就杀声震天。冯晖面无表情,坐在前院里,听着这些声音。
要不了多久,一个汉子提着董平到了前院。把董平一把掼在地上,叉手道:“指使,小的今晚运气好!到了董平住处,这厮刚从小妾的床上下来,衣服都没穿好!被我一脚踹倒在地,踢了几脚,这厮就像条死狗一样!单等指挥军令,是杀是剐?”
冯晖冷声道:“我们要的是董平的势力,与他无怨无仇。何必多费力气?一刀结果了!速速把董家的人全找出来,取了性命!让他们跑了,是以后的麻烦!”
汉子叉手称是。扬手一刀,砍了董平的头。
冯晖看都不看一眼,只是问现在董宅的情况。
不过半个时辰,冯晖便带人洗劫了董宅。不但是董平,董家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没留一个活口。
冯晖命人带了董平的首级,到镇外的军营去劝降。告拆那些人,若是投降,大家一起搏富贵。若是还想作战,后果就跟董家一样。
栾庆山在镇外野地里一直待到半夜。本想到镇中看看动静,或者查找一下冯晖等人的下落,却发现镇中守备森严。而且除了董家的人,还有其他人隐藏在暗处。心中猜到可能是冯晖带人来了,却不敢冒然去问。看到的人都不认识,生怕起了误会。
一直躲在镇外,直到看见自己认识的任行带人出了镇子,才急忙到路上喊道:“任都头,我是栾庆山!敢问指使已经灭了董平,到了北舞镇吗?”
任行见是栾庆山,急忙让到跟前说话。道:“前两日就到了。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指使便决定今夜动手。我们攻破了董平宅院,结果了他的性命。现在带着董平的人头,到镇外去劝降。”
栾庆山道:“那一日我在北舞镇里,见董平的手下光下化日之下杀人。本来忍住不管,哪里想到他们连小孩子都杀。一时忍不住,只好先救人的性命。”
任行道:“兄弟,我们是从军中逃出来的,规矩与军中不同。指挥的脾气,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任何理由他都不管!若是在军中,你救了人,耽误了任务,不算什么大罪,最多功过相抵。现在不同。你是派来查探北舞镇的,却不见踪影,指挥气愤非常!”
栾庆山道:“那该如何?我伤了腿,不似从前能打。”
任行这才注意到栾庆山的腿不方便。道:“先去见指使吧。指使如何处置,看你造化。”
栾庆山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看着任行离去,随着一个士卒去见冯晖。
栾庆山先前并不认识冯晖,是自己逃出军中。后来听说冯晖聚了不少人手,才前来投奔。因为身手好,做事果断,尤其是前些日子劫了棉布,受到冯晖赏识。派自己来北舞镇,因为救人,把原来的任务耽误了。不知冯晖会如何处罚,栾庆山心中惴惴。
董宅前院里,手下把董平家里的金银珠宝之类搬出来,冯晖带人仔细查点。做过指挥使,冯晖懂一个道理。要想让手下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就不能过分贪心。今夜破了董宅,他的宝物,一定要与手下分享,不能自己独吞。自己可以多分,但不能全拿。
进了前院,栾庆山急忙上前唱诺。
冯晖转过身,看着栾庆山的腿,道:“本是派你来北舞镇查探董平虚实,如何就闹出事来,不见了踪影?还好上天保佑,没了你,我们依然破了北舞镇。”
栾庆山道:“那日见董平手下当街杀人,妇孺皆不放过。一时气愤,才闹出事来。”
冯晖道:“你是当过兵的人,难道不知道理?我们当兵的人,军令一下,必须按令行事!别说是董平的人当街杀人你不该管,就是你自己,有军令要你杀人,难道就不动手了?”
栾庆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王宵猎军中,这种军令是不允许下的,冯晖问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但在禁军中,若统兵官下军令杀人,确实不许违抗军令。
见栾庆山不说话,冯晖道:“上次劫棉布,你立了大功,这次算你功过相抵了。若不是念你是有功之人,我今日必取你的性命!”
栾庆山谢过。心中却不是滋味。现在才明白,自己逃出了王宵猎军队,许多事情不一样了。此次自己不只是没有完成任务,重要的是还受了伤。在冯晖这里,受伤或许是更重要的事,没有用了。
第340章 刘豫称帝
在唐州与汪若海交接,解立农出发前去蔡州。傍晚时分在驿馆落脚。刚刚下马,还没有来得及与迎接的驿丞说话,一骑快马从身后急驰而来。
马上骑士翻身落马,叉手道:“镇抚军令,解知州立即回唐州!”
解立农接了军令,不由满心疑惑。自己今天上午才离开唐州,什么急事要把自己叫回去?不敢怠慢,立即翻身上马,连夜回唐州。到了唐州刚过半夜,叫开城门,解立农急回州衙。
进了州衙,见王宵猎还没有休息,官厅里灯火通明。解立农进了官厅,向王宵猎行礼。
王宵猎道:“坐吧。你离开唐州以后,出了两件大事,因此把你唤回来商量。”
解立农落座。王宵猎道:“刚刚得到探马禀告,刘豫在大名府称帝。还有,汝州来报,昨晚北舞镇发生血案,董平一家被杀。”
解立农一愣,道:“刘豫称帝不奇怪。金人早已册封他,就等他选个黄道吉日了。董平被杀,是什么人干的?附近比董平更强的人,实在想不出来。”
王宵猎道:“是冯晖。原是军中一个指挥使,几个月前奸淫妇人,逃出了军中。据汝州报,现在有数百人聚在冯晖身边。董平一个土豪,面对这几百逃兵,被一击杀掉也属平常。”
冯晖原是禁军溃兵,投入王宵猎手下后,一直在邓州附近驻扎,解立农并不熟悉。问了他的基本情况,解立农道:“由冯晖可以看出来,禁军溃兵实不可信!以后我们军中要小心些!”
王宵猎摇头:“冯晖手下,一样有我们新招的兵。前线立功的,一样也有禁军的溃兵。不能够凭一个人的表现,就否定一群人。——此事不必多议,叫你回来,是商量如何对付冯晖。”
汪若海道:“前些日子奉观察令,占领了郾城。北舞镇离郾城不远,不如派兵占据好了。包括原先董平占据的舞阳县其他地方,可一起派兵占领。”
王宵猎道:“董平占的北舞镇本是在汝河的北岸,本来计划,大军不过河。一旦过河,军队布置就多了许多麻烦。最近汝河北岸连发大案,看起来,纵然军队不过汝河,也不能放任不管。以后汝河对岸数十里内,就由蔡州和张均控制。解知州,如果不派大军,你能不能对付冯晖?”
解立农想了又想,才叉手道:“末将以为,若张均能带五百兵,必能收拾冯晖!”
王宵猎道:“火并了董平,董平的手下大多投了冯晖。现在他的手下,怕有千人之多。张均去陈州的时候,带了一千余人。他的人分布各地,能带去北舞镇的人手,最多也就六七百人。要收拾冯晖,必须仔细谋划,不要到时出了乱子。”
王宵猎语气虽柔和,一双眼睛却紧盯着解立农。解立农被看的心里发毛,一咬牙,叉手道:“末将愿立军令状!此去蔡州,一个月内,必灭冯晖!”
王宵猎摆了摆手:“我不要你的军令状。我不是傻子,你的同僚不是傻子,手下同样不是傻子。你到蔡州之后,做事有没有尽力,事情做得怎么样,大家都能看明白。我话说在前头,做得好了,以后自然升官,前途远大。做得不好,自己认命,不要说我忘了你们。”
见王宵猎态度认真,解立农急忙叉手称是。
汪若海道:“郾城现在两千兵马,可以命他们监视冯晖。若张均出了意外,就出动大军!”
王宵猎转头看着解立农,道:“如何?郾城的兵马在你管下,你妥善安排吧。”
解立农叉手称是。
王宵猎道:“刘豫称帝,必然要来争中原。金军已经占了开封府城,刘豫不会放过陈州、颍昌、郑州、颍州等地。牢牢占住蔡州的同时,还要控制住汝河对岸几十里,此事并不容易。”
解立农道:“张均手下只有一千余人,还是太少了些。任务重了,应该给他增加些兵马。”
王宵猎道:“建游击区,原则上来说张均的兵马应该成两部分。一部分各地游击,同时招收本地的力量。还有一部分集合在可靠的驻地,作为机动力量,随时处置意外的事情。你觉得,张均需要多少人作为机动力量?多少人分散各地?”
解立农道:“我尚未到蔡州,一时有些拿不准。不过,从汪参议那里了解的情况看,机动力量最好不要少于五百人。各地要多少人,要到蔡州再看。”
王宵猎笑道:“五百人,不少了。现在陈州周围,除了我们,数百里也没有五百人的军队。西华的彭晋原号称有一千五百人,实际真拉到战场上,绝没有五百!好,你开了口,我便给你五百人。这些在敌区游击的军队,与正规军不同,需要从军中选出来。”
在敌区游击,不但是军事能力要过硬,更重要的是政治思想也要过硬。不能因为在敌区,便就纪律涣散,做事无法无天。对于后方的命令,要绝对执行,不要打折扣。
汪若海道:“张均做战勇猛,做事雷厉风行。不过,其性子一向张扬,不喜人劝。不是极为严格自律的人,不好派到他的手下。”
听了这话,解立农眼睛微眯,没有说什么。自己跟张均结识几年了,他什么性子当然知道。不过解立农自信,张均没有那个胆子,敢在自己面前耍这些手段。
王宵猎看了看解立农,道:“如何做,是解知州到蔡州之后的事情。这样吧,不要太急,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彻底把汝河对岸二十里内的势力清除。除此之后,如果彭晋原不投刘豫,不做恶事,就还让他在西华,继续做自己的走私生意。”
解立农一愣:“解决了冯晖,不如一起把彭晋原解决掉!”
王宵猎摇了摇头:“暂时我们不方便与刘豫搞得太僵,中间隔着个彭晋原对双方都好。如果刘豫强攻过来,那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汪若海道:“刘豫称帝之后,必然要来夺中原,此事只怕躲不掉。”
王宵猎点了点头:“当然躲不掉。现在是九月,我估计今年刘豫初登基,应该没有发动大规模战争的能力。到了下年,面对我们的数万大军,敢不敢动就是两说。这两年时间,我们不能虚废了。”
汪若海没有说话。虽然这几年见过了王宵猎军队扩张的速度,他心里一直认为,地盘一定,扩充军队十分艰难。应该趁着现在中原力量真空,尽力扩充才是。等到刘豫压过来,再去反击,就会凭添许多困难。王宵猎注重巩固后方,汪若海则主张进攻。
第341章 改变军制
蔡口镇阮家庄,张均看着众人,道:“我刚刚从蔡州回来,见了新接任的解知州。解知州说,观察钧旨,命我们两个月内灭了现在占据北舞镇的冯晖等人。解知州认为,不必用两个月那么久,只要一个半月,就可以做成此事。一个半月,我们时间不多了。”
刘京道:“解知州如此不解人意!我们这里近陈州,到北舞镇要穿州过县,许多麻烦!一个半月内办成,岂不是故意为难我们?”
张均斜眼看了一眼刘京,道:“我劝你,以后不要在解知州背后说他的怪话。这个解知州,可不如汪知州那么好说话。而且心眼特别小,特别喜欢记仇。得罪了他,你自己忘了,他那里还记着小账呢!以前哪,我初入军中的时候,不知道解知州的性子,观察面前一句话得罪了他。这种小事,我转头就不记得了。哪里知道,嘿嘿,过了快一年,剿灭杨进的时候,他就命我带几个人侦察敌情,有意害我。还好爷爷我福大命大,毫发无伤,还立了功劳回来。那次我就记住了,宁可得罪观察,不可以得罪他!”
几个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着张均。问道:“若是如此,我们应该怎么做?”
张均道:“能怎么做?但凡解知州有令,就老老实实完成。在外面,小心行事,不能再似从前那样张扬。我估摸着,观察也是因为我怕解知州,才会特意把他派来蔡州。诸位,但凡能传回去的事情,一切都小心点吧!我身份不同,观察面前是有名字的,并不比解知州差了多少。真犯了事,解知州未必奈何得了我。至于你们,被解知州结果了性命,也只能自叹倒霉!”
王宵猎最初的手下几员大将,军事素养最高的是邵凌和解立农,其次曹智严,再次是余欢。因为解立农心眼小,而且为人阴狠,王宵猎不敢把他放到特别重要的位置上。曹智严军事上稍差一筹,但为人忠厚,老实谨慎,其实地位还更重要些。
不过只要不犯大错,王宵猎还是会用他们。像张均这种性子,也只有解立农能收拾得了他。
众人议论一会,一起问张均:“我们该怎么办?”
张均道:“用三天时间,安排后方事宜。三天之后,出发去郾城,准备到北舞镇做事。十天之后解知州会到郾城去,亲自指挥此事。所以我劝你们,此次一定要小心,不要惹了解知州!这一年,邵统制与牛统制都成为大将,威权日益加重。解知州看在眼里,难免有些不服气。此次是要立些功劳,让观察看一看,他其实不差。你们立了功,那自然是好。一旦出了差子,解知州可不会饶了你们!”
众人一起点头。张均是无法无天的性子,他都如此谨慎,可见这位解知州是真不能得罪。
襄阳王宵猎的镇抚使司衙门,西边的参谋厅,一众高官云集。
王宵猎对汪若海道:“镇抚司现在军政分开。东边管民政,西边管军政。以后,西边的衙门就归参议管了。东边归陈求道所管,陈与义所管的还要别设一厅。”
汪若海奇道:“除了军政民政,还有什么?还要单设一厅。”
王宵猎道:“监察。不管是军是民,既然有官,就必须要有监察。以前是转运使管,现在镇抚使下不设监司,就只好另设官员了。”
陈与义道:“我管了西边许多日子,镇抚一直不满意,不得不请汪参议回来。说来惭愧!”
王宵猎笑着摇了摇头:“不能够这样想。我们每一个人,都有适合自己做的事情,不是放到任何职位是都胜任的。让你管了几个月西边官厅,是我的错,没有详查你适合做什么。对于官府来说,监察极端重要,怎么强调都不为过。过几天为你建座官厅,把此事好好管起来。”
说到这里,王宵猎又道:“其实我还想建座官厅,只是一时没有想好,过些日子再说。”
陈求道问道:“还要什么官厅?现在镇抚使司类比藩镇,主管一方。比照朝廷的样子设军政、民政和监官三个官厅是对的,如同朝中政事堂、枢密院和御史台。再设一厅,又管什么?”
王宵猎道:“当然是管我们所有的人。朝中不但有政事堂、枢密院和御史台,还有明堂,还有天地祭坛呢。我们听命于朝廷,不必设这些,但类似的机构还是应该有的。”
陈求道连连摆手:“这是僭越的事,万万不可!”
王宵猎道:“所以我暂时没有想好怎么设,等一等再说。镇守一方,我不会做僭越的事。”
陈求道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显然不赞同王宵猎所说的。
王宵猎笑笑,没有再说此事。
牛皋问道:“不知观察今日召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本来以为有什么大事,进来这么讲,又没有发现什么。着实让人纳闷。”
王宵猎道:“一者是汪参议回襄阳,我们来不他接风。再一个,刘豫在大名府称帝,接下来许多事情不同了,需要大家商量一番。”
陈求道一拍手:“刘豫这无耻奸贼,真是疯了!听命于金人,他忘了张邦昌吗!”
王宵猎道:“金人一走,张邦昌立即还政于孟太后,官家可以赐死,对刘豫可做不到了。有了张邦昌的教训,金人必然不会跟以前一样。所以我说,要大家商量。”
几个人坐在参谋厅外,后边的士卒紧张忙碌地收拾。
看着汪若海,王宵猎道:“参议回来,主要是主管我身后的参谋厅。西边其余的衙门,大多都是隶于参谋厅之下。相比以前,这里的衙门我又改了一下。机宜厅,直接隶于参谋厅之下,书写机宜文字为参议属官,不再另设衙门。军械厅不变,主管军中兵杖事宜。保甲厅改为动员厅,与东边的动员厅一起,主管治下动员事宜。此外还要加设后勤厅,主管粮草、道路诸般事宜。除此之外还有作战厅,与机宜厅一起直属于参谋厅之下,不另设衙门。还要设一个训练部,主管军队的日常训练、军务制定和检查等。机宜和作战厅,加上参谋厅的其他各机构人员,就组成了参谋厅。再加上军械、后勤、动员、训练等衙门一起就是镇抚使司的司令部。除此之外,这里还要设吏事、警卫和医局,由我直管。”
汪若海听了,一下不由怔住。自己回到襄阳任职,万没想到下面竟然会这么复杂。想了一会,才问道:“镇抚,这么多衙门,可与以前不同。”
王宵猎道:“当然不同。我们要建设一支新军队,一支能够打仗的军队,一支与人民血肉相连的军队。这支军队不但与以前的禁军不同,与其他地方的军队也都不同。”
“为什么?”汪若海问道。
王宵猎道:“因为自道君皇帝起,除了在西方有战功,面对契丹,面对女真,禁军连连败北,甚至不能一战!不做大的改变,怎么能够驱除金虏!”
陈求道道:“镇抚如此安排,我本不该说什么。只是改变太大,只怕一时运转不顺。而且这样军官增加太多,增加的军饷,不如多招兵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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