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儿身形猛地一顿,心里更是懵逼。
她不是说错话了么?怎么又提醒了小姐?
银杏儿现在不明白,回门当天却是豁然开朗。
原来,元筠姌真正想向宁氏讨要的,并不是什么助孕的多子丸药,而是绝子药。
这事要神不知鬼不觉办妥,就不能靠元筠姌一人,得要有个得力助手。
得力助手的最好人选非银杏儿莫属。
银杏儿是元家的家生子,一家子老小的身家性命都握在宁氏手里,就算不为她自己,为自己爹娘,也绝不敢背叛元筠姌。
银杏儿临危受命,一时受宠若惊,经过十多年的洗脑教导,她人生除了爹娘亲情,便只剩下元筠姌一个人,唯她的命令是从,如今自然也是很愿意为元筠姌分忧的。
讨药的事情解决了,元筠姌就将这个心腹赶了出去,她还有更隐秘的事要与宁氏单独谈。
宁氏这才从女儿口中得知她仍旧是完璧之身的消息,一时是又惊又气。
“娘,我可怎么办呀,我如今虽顺利嫁进东宫,可太子殿下压根就不碰我,装模作样扔给我个管家权,其实一点也没把我当人看。娘你不知道,这几日那小贱蹄子日日夜里端着吃食去书房找殿下,书房重地殿下竟也让她进去,两人一待就是大半个时辰,谁知道在里面做什么事?”
元筠姌扑在母亲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肩膀抖动不止,都快哭岔气儿了,把个宁氏心疼的心肝脾肺肾都在一抽一抽地疼。
宁氏抱着女儿安慰道:“别恼别恼,娘不是给了你绝子药么?等回到府里,把药给那小贱蹄子神不知鬼不觉吃了,别说日后再有身孕,即便现在肚子里揣了种,凭那药的烈性,也能让它悄悄当做月事流走。咱们别争这一时的长短,凭白气坏了身子,我儿如今要将身子调养好,任那小野种嚣张一段时日,一个不生蛋的母鸡有什么好得意的?娘告诉你,娘这还有宝贝呢。”
宁氏轻柔地用帕子给女儿擦拭脸上的泪珠,迎着元筠姌疑惑不解的眼神,不紧不慢给女儿解惑。
“银杏儿那丫头说的倒也没错,娘这儿不仅有绝子药,还有助孕的多子丸药,等把绝子药给那野种下了后,你就制造机会,与殿下把夫妻关系做实,这药神奇的很,只要你们之间有一次关系,保管能怀上,而且还是男孩。”
元筠姌仍然忧心,“可是,殿下一惯不来我的院子,整日待在书房,书房又是府中禁地,除了蕙质谁也不允许接近,我怎么制造机会呀。”
宁氏轻轻一笑,道:“傻孩子,你忘了下个月便是陈王殿下与柏家女儿的订婚宴了么?到时太子殿下必定要出场,好歹也是唯一的弟弟,成亲这么大的事,陈王殿下又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去求求他,求他在宴会上动点手脚,你借着这个机会一举与太子成就好事,指定能顺利坏上。即便太子醒来后也也不必担心,大可将所有事情推到陈王身上。”
元筠姌听得心动,可仍然有些顾虑,迟疑道:“听着倒是不错,可陈王会答应帮我么?”
宁氏哼笑一声,拍拍女儿的手,“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乖女儿。”
本事?什么本事?元筠姌一脸疑惑望着自己的母亲。
宁氏笑得愈加得意。
没错,是得意。
虽然元筠姌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宁氏摸着女儿的脸,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遗憾,但又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我的姌儿更像父亲,不是太会男人欢心,若是让年轻时的母亲换到你如今的位置,纵然这太子殿下心有所属,母亲也必定让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只可惜,岁月不饶人呀……”
元筠姌越听越皱眉,只觉得眼前的母亲和自己印象中的大相径庭,不似平时的端庄优雅,倒显得颇有几分狐媚气息。
虽然这样形容自己的母亲很不尊重,但老天在上,她真不是有意贬损。
实在是宁氏说这话的神情、语气乃至姿态都十足十像极了她闺阁好友家中得宠的姨娘,还有宫里那些常受恩宠的宠妃,和现在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没来由得,元筠姌对宁氏这副姿态下意识恐慌,仿佛有什么东西脱离正常的运行轨道,向前再走一步就要踏进深渊。
元筠姌一把拉下宁氏在她脸上抚摸的手,这次母亲的手不再温暖,而是犹如蛇信子般寒凉彻骨。
“母亲,慎言!”
元筠姌不想再与宁氏待下去,只想快些离开这。
宁氏见女儿不耐烦的神色,眼眸一闪,忙收起身上的慵懒娇憨,又恢复成平常端庄优雅的主母姿态。
第62章
“总之话是这么说, 你听不听是你的事。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人过得好, 一生顺风顺水,有人过得差,事事常觉不如意。你既已经嫁给太子,就要做好一辈子被冷落的准备, 与其人和权势一个落不着,倒不如拼一把搏一把, 就算得不到丈夫的心, 也能牢牢把握住正宫的位置。”
宁氏一番话说的发自肺腑,说得情真意切。
世事真的很奇妙,今天的姌儿与蕙质不就是昔日的她与韫儿么?
只可惜她的姌儿运道差些,没有贵人的帮扶, 兼之是高嫁, 许多事不好操作, 否则但凡嫁进这天底下任何一个权贵之家,就算是嫁去邻国做王妃, 她也有足够的手段助她夺得丈夫的欢心, 并且牢牢占据正宫之位。
真是可惜呀, 为什么偏偏是端木家?嫁得还是他家的储君。
自打当年发生那件事后,端木家就提高了警惕,对继承人的教导愈发用心,尤其是这端木砚清,更是颇有高祖遗风。
想到这, 宁氏忍不住埋怨,“你说你当初何必那样死脑筋, 陈王殿下有什么不好?即便陈王妃的权势地位比不得太子妃,总归也是正室,依着陈王对你的迷恋,更不会令你守活寡,你若是再用些心思和手段,说不定他还能不纳妾室,只守着你一人。”
元筠姌心里也不好过,其实她在嫁人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会是两人中受冷落的那个,可她万万没想到端木砚清竟然连碰都不愿意碰她!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对她莫大的羞辱!
想到心酸处,元筠姌也不觉落下泪来,说不后悔是假的,可木已成舟,她又能怎么办呢?
另一边的书房。
元振与端木砚清在密谈有关元陌寒在边关被生擒一事。
元振自是惶恐之至,跪在地上连连给端木砚清赔礼请罪,只差没将头咳出血来。
不过也差不多。
端木砚清因为调查清楚了蕙质的一切,知道他多年来对她不管不问,还放任宁氏将她嫁给一个变态,心里早不将他当岳丈敬重。
其实他并没有对元陌寒的事有多生气。
事实上,这世上能值得让他动气的人与事一只手绝对数得过来。
不过是过眼的烟尘,没必要刻意放入眼底。
只是元陌寒一事的发生促成了一个契机,意外的调查让他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事,更兼之这样的契机,或许能完美解决困扰他端木皇室一统天下难题。
事关大一统,那么元陌寒以及他背后之人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端木砚清有意为蕙质出气,刻意折辱他,冷眼看着元振将白皙的额头磕出紫红的淤痕才轻咳一声,让他起来。
元振打一开始就没当自己是端木砚清的老丈人,一个侧妃的父亲,算哪门子的国丈?
倒是以后说不定有做正儿八经国丈的机会,倘若坐上太子妃位置是他的筠姌也便罢了,若是蕙质……元振心虚地摸了摸脑门并不存在的冷汗。
“说起来,令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可曾定下婚事?”
元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端木砚清这是在敲打他,让他趁早给元陌寒定下亲事以防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忙点头应道:“承殿下关心,犬子虽未正式定下婚约,不过臣与拙荆已经相看好人家,乃是王侍郎的大女儿。”
末了,还特意补充一句,“犬子也是点头同意了的。”
端木砚清笑了笑,恐怕不同意也得同意吧?不过这人选却是出乎他的意料,竟是冯家的外甥女么?
但也无妨,不管是王家还是冯家,都与他素来无交情,到时公事公办即可。
想到前不久查出来的陈年往事,惊天大案,端木砚清眼底浮现出浓厚的趣味。
真是不知日后水落石出,会有多少人境遇风水轮流转……
一行人并未在元家多逗留,赶在太阳落山下便回到了太子府。
由于端木砚清对蕙质实在看得紧,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元筠姌一直没找到机会下药。
好在很快就到了陈王与平西王女儿订婚的日期。
陈王前段时间特地去西郡将平西王的女儿柏氏给亲自接来京城,同行的还有平西王世子和他夫人常宁公主。
说是来京陪妹妹出嫁,其实就是变相的人质和投诚。
平西王就这么一个儿子,往后这两口子估计也就留在京城不回去了。
就像当初冯家一家子,先是来京住一段时间,然后顺利接受降爵,由当初的定北王变成如今的定北侯。
说起来,这柏家一连三代娶公主,也就是为的今天,将手中的权力顺利过渡给皇家,不叫他拥兵自重。
像如今的平西王世子夫人,常宁公主,便是恭惠帝的大女儿,端木砚清等人的大姐。
常宁公主是恭惠帝的人事宫女所生,太宗皇后嫌她地位低,兼之常宁公主出生三个月后,杭皇后便与恭惠帝成亲,于是太宗皇后便将那宫女打发出皇宫,让她另择人嫁了,将常宁交给杭皇后亲自抚养。
一直到杭皇后去世,常宁才被交给别的嫔妃抚养,那时她已经知晓人事,因此对一直尽力抚养自己的杭皇后很是怀念,爱屋及乌般,所有的兄弟姊妹,她最疼爱的便是端木砚清,端木砚清也很看重这位大姐,姐弟俩的关系一向很不错。
或许是因为两人关系匪浅吧,端木砚清难得在定亲宴上多喝了几杯。
而元筠姌则事先与陈王沟通好,趁着端木砚清喝多了出来小解的功夫,还真找到机会给端木砚清下药。
虽然没有找到机会给蕙质下药,但为以防万一,她不想再夜长梦多,她要尽早与端木砚清完成夫妻之实,先一步怀上孩子。
母亲把绝子药与助孕药都给了她,只要一次,只要一次鱼水之欢,她就能顺利怀上麟儿,就能坐上太子妃之位……
“殿下,您真要答应侧妃娘娘的要求,给太子殿下下药?倘若被发现,即便您是皇子,也定是要被责罪重罚的?”
说话的人是陈王端木墨清的贴身侍卫官李珲。
定亲宴前几日,元筠姌偷偷约他家殿下出去相见,商谈见她突然提起此事,他以为这般荒唐的请求殿下会拒绝的,可殿下竟然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事后他劝过无数回殿下都听不进去。
如今他只想再尽最后一丝力气,劝殿下不要执迷不悟。
陛下那般看重太子殿下,除了冯贵妃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仗着自己以前受宠有不贴实际的幻想,明眼人谁不知道端木砚清的储君之位稳如泰山。
还好他家殿下是个明白人,并没有受亲妈的影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就算以前年纪小受蛊惑,但也及时回头是岸,兄弟两没造成太大的隔阂。
如今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可是来之不易,说真的,李珲在端木墨清身边服侍这么些年,主仆感情很深,是真的不希望他家主子因为一个女人,还是眼里心里都没有他的女人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不该这样的,这不是他认识的陈王殿下,他印象里的陈王殿下即便比不上端木砚清这个储君,那也是恭惠帝唯二的皇子之子,普天之下第三尊贵的人,他是骄傲的,是骄矜且自傲,是有自己的自尊与自信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抛弃自己的女人利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哪有半点皇家的体统?天潢贵胄的骄傲?
端木墨清的瞳孔黑漆漆的,闻言只淡淡一笑,眸中寒芒一闪,速度太快了,快到近在眼前的李珲都没有捕捉到。
“你且按我的吩咐办,附耳过来。”
李珲以为他心意已决,如丧考妣般俯身过去听。
待端木墨清讲完后,李珲瞳孔骤然放大,震惊地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瞬间白了脸,拳拳忠心驱使他下意识又要呼天抢地地劝。
不料端木墨清大手一挥,制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肺腑之言。
只见端木墨清一向温雅的脸罕见阴冷,冷笑道:“这贱人从来瞧不上我,心里只有皇兄,如今虽顺利嫁进东宫,估摸着也是受冷落,否则何必饥渴到这等地步,要在府外做这档子事,既然她这般□□,我又确然是个见不得她受苦的人,那边成全她。”
想他也是堂堂陈王殿下,这天底下能压在他头上也就恭惠帝与端木砚清,就连冯贵妃与他说话都不敢太驳他面子,当初是他鬼迷心窍,才因着心底的爱意对她纵容,让她区区一个臣下之女屡屡驳他面子,骑在他头上。
一时的伏小做低还真让她以为自己唯她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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