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很怪异的,妈妈知道这事情后也曾告诫他说,他们是情侣,将来是夫妻,是相伴到老的人,理应最亲密,不分你我。
爸爸,大哥和二哥也说这样不对,可是林夕却没有想要改变。
他是林家最小的儿子,因为早产天生体弱,所以打小就被全家人当菩萨似的供着,他说一没人敢说二,要太阳不会被给月亮。
等出了家庭,开始上学时,又因为长相精致漂亮,家世显赫成为了同学们争相追捧的对象。真心,花言巧语,珍贵礼物像流水似的滑过眼前,他们都上赶着哄着这瓣山尖的雪花,可林夕从未停留过。
直到钟从舟的出现。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是大概人和人之间真的有磁场,林夕想,如果他是正极的话,钟从舟就是负极。
自第一次见面,他们的目光就从未从彼此身上移开过。
林夕喜欢钟从舟额头的伤疤,喜欢他强健的身体,喜欢他衣冠齐整的站在高台演讲,也喜欢他凶狠的把敌人踩在脚下。
更喜欢他热烈的追逐。
林夕享受征服野兽的感觉,也享受被征服。
但是被征服不代表失去自我。
他将永远攥紧那份独有的尊重和顺从,这是他们恋爱,乃至结婚的基石。
如果有一天这两样任何一个消失了,那他们的爱情也将不复存在。
很怪,但林夕生来如此,爱人也明确表示过认同,所以他就不觉得自己需要改变。
所以此刻即使心中已经知道了钟从舟的欺骗,他仍旧停留在钟从舟书房门口,犹豫着该不该不经询问就进去为他关上可能会漏雨的窗户。
在某一方面来讲,林夕真的是个认死理的人。
“算了,等洗漱好再打电话问问吧。”他叹口气,神情冷淡的卷起湿淋淋的衣角准备离开了。
然而坏事大底就是喜欢扎堆出现,林夕着想法刚落下,书房中就忽然传来不小的桌椅翻倒声。
‘咣当’。
进贼了?林夕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想报警,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他的手竟然比大脑快了一步。
在这短短的半秒钟内,他屏着气息一把拉开了那扇木门。
掺着雨水的冷风吹到脸上的那一刻,闪电从夜空劈下,仿佛一条刺眼的银蛇照亮了坐在地板上的人的表情。
随后紧紧跟着的就是巨大的轰隆声。
暴雨来了。
--------------------
第15章
豆子般大小的雨滴和凉风从窗外冲进来时,浓重的烟酒气也扑面而来,三者混合成一股陌生又难闻的味道,犹如在烟灰中发酵失败的枯叶。
林夕不禁皱起眉头,目光从被迅速打湿的窗帘上移开,掠过在地上散落的文件、酒瓶、烟头、沾满污渍的毛毯,然后是杂乱的桌子、书橱、被打开的保险柜,最后才是倚在沙发上的男人。
与平时的自律洁净很不一样,此时的钟从舟胡子拉碴,眼底青黑,仰着脸一动不动的模样看着十分颓废,不,说是沮丧绝望更合适一些。
因为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击败了,再也无法爬起来一样。
然而事实明明是他事业有成,前途光明,有两三个知心的朋友,冷淡却不失体贴的爱人,并且即将拥有一个美好的小家。
所以林夕不懂这份绝望从何而来,也不理解。可是既然看到他这个样子,身为爱侣的林夕总该还是担心的。他看着钟从舟合着眼睛的模样,终于还是勉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抬脚走了进去。
此时的林夕怎么也想不到这将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没有经过同意就闯入钟从舟的领地。
明明只是担心钟从舟会生病,想把人移动到沙发上而已,怎么生活就能一瞬间变得面目全非呢?
在之后的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林夕都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他没有想给钟从舟惊喜提前回家,没有打开书房门,没有来拉钟从舟,他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按照计划订婚,结婚,过着激情褪去后平淡温馨,彼此尊重的生活,然后领养一个乖巧的孩子,和钟从舟一起抚养她/他长大,然后退休,每日悠悠闲闲,轻轻松松的……
事实没有如果。
此时的林夕只是按照心中的意愿,上前去拉钟从舟,他是早产儿,天生身体就弱,力气也一般,又奔波了很久累的很,因此此时搬这将近一米九的钟从舟有点吃力,偏偏对方不知道喝了多少,醉的是稀里糊涂的,还很不老实去搂抱身边的人。林夕被他拽的一个趔趄,两人差点一块跌到地板上。
“钟从舟。”他有点不高兴,把人按在沙发上想拍对方的脸,可手刚伸出去就又不由得停住了。
钟从舟哭了。
他没睁眼,也没有出声,只是睡着似的躺在那里,然后从眼睛缝隙里流出来两道泪水。
看上去很脆弱。
林夕从来没见过钟从舟这副模样,在他的印象中,钟从舟高大,健壮,热情,专横,无所不能,像一座小山似的坚强可靠。
而现在,这座小山不知为何变成了碎块。
林夕一时间有些发愣,怒气也慢慢消散下去了。可能他真的遇到难处,不想让我担心所以才撒谎的。他想着,一边拽了湿巾去擦钟从舟的泪痕,一边去拿对方怀里的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