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很不喜欢姚平仲,但是征方腊还是带上了他,“功冠诸军”,这可以看出童贯有务实的一面。
既然不喜欢的姚平仲,都因为其勇猛而带上了,再带个传奇射手王舜臣,也很合理吧。
但是如果还是二十年前的王舜臣,这种变态箭法实在太过凶猛,所以结合史书中对他“指裂”的描述,补了一个设定,就是其实他是半废状态,残血浪全图,只有前三箭能保持最高水准。
而在性格上,设定王舜臣具有两个特质,第一是“骄傲”,第二是“勇于任事”,这两个设定都来自于对史实的解读。
“吾令最先行者眉间插花。”在还没有射箭之前就放出这种狂言,细细一品,像不像乔丹说:下一球我要从你左边过去。
这是一种骄傲,但不是傲慢,而是一种对于自身技艺极度自信才会有的骄傲!放在篮球上对比,乔丹、科比、小弟,皆如是。
因为这种骄傲,他会“不那么喜欢”如今只能射三箭的自己,就像小弟不喜欢现在扣不了篮的自己。
也因为这种骄傲,他不会像诉苦一样告诉别人:唉,我现在啊,只能射三箭咯……
前文有过铺垫——当时王舜臣见刘延庆危急,连续三箭射杀三个飞将,刘光世叫他再把方七佛射了——
【王舜臣闻言,不由苦笑,低头看着剧烈颤抖的手指,眉目间流露出一丝英雄老去的无奈和悲凉。】
同样因为这种骄傲,他会对姚平仲说:“想学?我教你啊。”
勇于任事更简单,所谓兵败如山倒,凭着自己的本事逃跑容易,还是带着大家一起反败为胜容易,不问可知,如果没有勇于任事的气概,他不会“独立败军后”。
那么老将的基本性格特征明朗后,再看剧情的推进——
这不巧么?恰好是众人带伤,轮到了包道乙出马挑战。
对于一众宋将,包道乙是个法师,大家根本不是一个维度上的,自然而然会有犹豫。
但是此刻必然需要有一个人出场。
遍顾众将,这个人选,是,且只能是王舜臣。
因为他的骄傲,因为他的担当,更根本的是因为他远程射手、压阵老将的定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近战系武将更能克制法师。
现在,王舜臣自己知道,他只能射三箭,同时他并不知道老包擅长的法术是什么,所以对他来说,战略很简单,就是先下手为强。
因此他出战时,去了盔甲,光着两条膀子,只带一弓三箭,目的显然是为了把自己的攻击力发挥到极处,去掉可能有影响的一切束缚。
但是包道乙作为一个修道者,他的灵觉比常人敏锐,一感受到王舜臣的目光,就觉得要歇菜,于是不顾一切直接开大——飞剑术。
所以此时,他们是同时出手的——
【宝剑出手瞬间,王舜臣弦振霹雳,两箭如石火电光射出……】
箭快,剑亦快!
包道乙低头躲过了眉间一箭,宝剑同时落下,斩断王舜臣左手。
这时飞在空中的第二箭,射在了包道乙的心口。
第三箭已上弦,但没来及拉弓,膀子就没了。
这里需要说明——
包道乙的飞剑,是bug级的存在!原著中,近战超级达人,反应比老虎还快的武松,被他一剑飞来,砍的左臂“伶仃将断”,王舜臣无论武艺、年龄,都远不及壮年武松的高度,又是攻击状态,能全力侧避,只丢了一条胳膊,已经很厉害了。
他不知道包道乙长了颗“偏心”,他只知道自己一箭射中了对方心窝,所以(看也不看)。
现在,局面是一死一伤,王舜臣的选择可以有两个——
第一个,拍马回阵,疗伤看病。但是他已经年过花甲,而且膀子齐肩而断,在这个年代,活命希望如何,作为老兵,心中有数。
第二个,反正都这样了(最好结果变成残废),直接再干把大的!
一个对于只能射三箭的自己都不满意的人,对于一箭都不能射的未来,我认为大概率是不愿接受的。
其实这些心态可以在书中写一写,但是如果写的话,那种电闪雷鸣的变化感就没有了——那一章两千来字,其实写了挺久的,一个老将,一个老贼,对称的死法。
一个骄傲的老将,再打出传奇一战后,沉寂二十年,此时此刻,面对作为弓箭手的职业生涯彻底终结的一刻,我认为在他心中,一个包老道尚不足够。
那么在场之人,谁够分量?
这是基于王舜臣的性格、经历,在剧情推动下,产生的化学反应。
后面作为写作者,小弟所要解决就是两件事,第一,没了膀子,如何射出最后一箭?第二,魔教巨枭,凭什么躲不过这一箭?
第一个问题,就很自然的想到了以口开弓的桥段,但是否太过扯淡,就此百度了半小时,在残奥会上、美国达人秀上,都有人演绎过用口射箭的技能,那我想一个传奇级射手,应该也能做到,至少不算犯规。
第二个问题,方七佛很自然的站出来,想要拦住王舜臣,想要挡住射箭的线路,但事实上挡住了方老大的视线!
为此又百度了一回,确定弧形箭是有物理依据的,这些都截图发在了彩蛋里——虽然是,也尽量在合理范围内夸张,不能左脚踩着右脚飞。
这就是王舜臣最后为啥冲方七佛一笑,因为方七佛上了当,七佛子如果不闻不问,以方腊的武艺,很大可能是挪移开这一箭。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骄傲,才会固执的选择射方腊的眉心,“眉间插花”是王舜臣自己的原话,我觉得只有把技术玩成了艺术的人,才会自然而然的说出这种风趣化的形容。
正所谓——
【犹记昔年白羽飕,千矢惊裂羌胡眸。
丈夫安忍老床榻,壮士豪来射铁鍪。
烈马踏云飞将胆,雄虹贯日落魔酋。
鲲鹏折却垂天翼,岂任时人笑弊裘。】
小评“打虎将”
且说那《三国演义》、《水浒传》,最早都是话本,演绎于口头,便是后来的评书。
评书有个评字,乃是评议事理。按当今阅读标准,大约类似于夹私货。
有时写到某人、某事,有感而发,不免多加几句评论,或就背景进行些解读、挖掘,有的书友以为不美,有水文之嫌,笔者细思,亦以为然。
今日写到李忠,一时兴起引申开来,忽然想到:噫,此水文也!
思来想去,不如别开小章,不入正文——同好者可以品鉴,不喜者跳过,亦不影响故事节奏,岂不妙哉?
言归正传。
说李忠此人,了不得也!
他是“九纹龙”史进史大郎的师父。
史进随李忠学的棍法,王进一言以蔽之:
【“都是花棒,只好看,上阵无用。”】
看官要问:似此之辈,了不得在何处?
列位尊兄,此人之了不得,宋朝那些好汉看不大出,要到后世我辈,方能感同身受。
他了得便了得在四个字:自知之明。
这位李忠,虽然绰号“打虎将”,却不是将门子弟,亦不是富家少爷,也不曾开黑店、做私商,只是个走单帮演武卖膏药的普通江湖人,行里话叫“挑将汉”。
江湖中的好汉,多少都有些傲气、脾气,唯有李忠,格外收敛,忍让。
譬如鲁智深,对待史进,极为客气——
先是礼貌称呼:
【“阿哥,你莫不是史家村甚么‘九纹龙’史大郎?”】
又是加以恭维: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继而诚恳相邀:
【“你既是史大郎时,多闻你的好名字,你且和我上街去吃杯酒。”】
然后二人亲亲热热,挽了胳膊便走。
及遇见李忠,态度便有不同。
先还客气:
【“既是史大郎的师父,同和俺去吃三杯。”】
可是李忠正工作呢,便推辞道:
【“待小子卖了膏药,讨了回钱,一同和提辖去。”】
鲁智深便有些不快,话也横着出来了:
【“谁耐烦等你?去便同去。”】
李忠好生解释:
【“小人的衣饭,无计奈何。提辖先行,小人便寻将来。贤弟,你和提辖先行一步。”】
这一句话,便是普通人的自知了,“小人的衣饭”,“无计奈何”。
还有些谦卑,鲁智深乃是本地军官,在江湖上也有声名,李忠下意识也是想要结识的——这个想法,后来也一直存在。这是普通人在较有上进心时,下意识结交高端人士,编制人脉的一种态度。
但是鲁智深并不理解普通人的无奈,他是太过磊落坦荡的奇男子,当下——
【鲁达焦躁,把那看的人一推一交,骂道:“这厮们夹着屁眼撒开,不去的洒家便打!”】
这个“不去的,洒家便打”,是说李忠的观众,隐隐也有些说李忠的意思。结合上面语意,便是:去便同去,不去的,洒家便打。
喀嚓!鲁提辖就把李忠好容易圈起来的场子给砸了。
李忠很生气啊,但是呢——
【李忠见鲁达凶猛,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道:“好急性的人。”】
好急性的人,婉约的批评一句,婉约的表达不满,给自己找个台阶儿。但是听在鲁提辖耳朵里,大概是夸奖。
接着喝酒引出了金翠莲,翠莲受了郑屠欺负,鲁智深拥有“见义勇为”和“妇女之友”两大光环,自然要伸手,他做事仔细,干郑屠之前,要先保证受害人安全,便要凑些盘缠,让翠莲父女离开此地。
可是自己只带了五两银子,便问史进借钱,说明天就还你,史进也大方,喀嚓掏出了十两银子,话也敞亮:
【“直甚么,要哥哥还。”】
鲁智深大约觉得不大够,又问李忠借——
【看着李忠道:“你也借些与洒家。”】
【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爽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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