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鹤想了想,“没有啊,不是一直埋头吃饭,挺好的嘛,有那里不对?”
张臣:“肯定不对啊,平时跟我们一块吃,都是有说有笑的,昨天光顾着埋头吃饭,不爱说不爱笑了。”
林仙鹤寻思着好像是这么回事。
高威刚开始来的时候挺拘谨,挺小心的,可是熟了之后,尤其是林一鸣这个同龄的伙伴来了之后,他就愈加的大胆了,敢表达自己的思想,观点和喜好,对他们这些师兄师姐也没那么畏惧了,亲近很多。可昨天晚上,他却很沉默,脸上的笑容也很勉强。
“他怎么了?这几天出什么事了?”
张臣:“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我前两天就发现了,觉得他蔫哒哒的,不过没放在心上,昨天咱们散场,你跟燕生师兄都回去了,我去找高威谈心,想问问他到底是咋了,是自己遇到了啥事,还是家里头的原因,不过我咋问他,他都不说。但是他那表现,肯定是有事,估摸着还是他解决不了的大事儿。”
林仙鹤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高威刚满18岁不久,根本没有闯荡社会的经验,师父将他交托给他们,是出于信任,他们怎么也得把高威管好了才行。
“燕生师兄知道不?”
张臣摇摇头,说:“他这阵子忙得要死,不知道为什么,工作一个接一个都赶在一起了,就昨天为了给你接风,咱们凑在一块吃顿饭,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平时三人在一起,都是刘燕生拿主意,他们两个执行,刘燕生不在,他们两个臭皮匠一时间没了主意。
林仙鹤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今天是周五,晚上要去接林一鸣回来,说:“让一鸣去探听下,高威不方便跟咱们说的话,肯定能跟一鸣说。”
张臣立刻赞同,说:“好主意,他俩整天叽叽喳喳在一块玩,肯定无话不说。”
林仙鹤这个主意确实不错,高威的事情很快被林一鸣给探听了出来,不过他这回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和自家姐姐说。
“高威叮嘱我,不让我跟你们说的,我要是说了,就是对不起朋友。”
林仙鹤一想,也是啊,答应了人家就要遵守,不然岂不成了不守信用,朋友都没得交了。她得尊重两个小伙子之间的友谊。
林一鸣犹豫不决,说:“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们知道了对他更好些。”
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林仙鹤盯着林一鸣看。
林一鸣摇摆不定,最后想出个好主意,说:“姐,你来猜,我点头yes,摇头no好了。”
“好主意!”林仙鹤赞赏地笑了下,想了想,问:“是高威自己的事儿?”
林一鸣摇头。
“是高威家里的事?”
林一鸣点头。
“是钱方面的问题?”
林一鸣摇头。
“是身体出问题了?”
林一鸣点头。
……
一番点头、摇头后,林仙鹤把范围缩小到了师父高江流的健康方面。再细化的问题就没法用点头和摇头来解决了,但知道这些也差不多够了。
林仙鹤心情沉重地找了张臣和刘燕生,两人虽然都在忙,但都抽出时间,回来了一趟。师兄妹三人坐在二楼的会议室里,一脸凝重。
高威听说找他,有些忐忑地去敲门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了齐齐盯着他的三双眼睛,高威立时浑身发虚,怯生生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赶紧将目光移开。
“燕生师兄,张臣师兄,仙鹤师姐,你们找我。”
张臣师兄对他笑了下,说:“坐吧。”
他十分忐忑,只敢坐个椅子角,本着早死早托生的态度,又问了一遍:“你们找我啥事?”
刘燕生开口了,语气有些严厉,说:“我们今天往高家庄打电话了,你还想要瞒我们多久?”
高威猛然抬头,嘴巴蠕动了下,而后浑身放松,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说:“你们都知道了?”说着,他的眼眶发红,吸吸鼻子,说:“我不想瞒你们的,但我爸不让说。”
接着,高威在刘燕生的引导下,说出了实情。
高江流最近身体不舒服,在高威妈妈一再请求下,去了县里医院做检查,检查之后,医院说县里条件有限让去市里做系统检查,高威妈妈觉得事情不对,坚持带着高江流又去了市里。
一通检查下来后,市里的医生得出结论:肺癌,要立刻住院治疗。
高威妈妈预感不好,却没想到一下子就是个癌,立时觉得天都要塌了,高江流也觉天旋地转,晕乎乎地被安排住进病房,久久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从小习武,虽然六十多岁了,但自问身体状况比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还要好,每天好吃好睡,没有不良嗜好,坚持锻炼,怎么就能得了癌症呢!
于是,他坚持出院,医生、护士来劝,高威妈妈威胁,他也不听,执意出院回家,不仅如此,还勒令高威妈妈,不允许把这事儿跟任何人说,包括高威还有他的徒弟们。
他说:“我要真得了,就不治了,癌症这种病是绝症,到时候钱花完了,人也没了,没必要,生生死死的也就那么回事。”
高威妈妈太了解这个老头子的倔强了,知道他打定了主意,谁劝都没用。可她没还是没忍住偷偷把这事儿跟高威说了,就想着老头子万一哪天真不行了,高威还有个心理准备。
高威刚被认回来没多久,没跟作为父亲的高江流相处几天,就要面临着死别,高威妈妈想提前跟孩子说,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也尊重高江流的意见,叮嘱他不要和师兄师姐们说,怕给人家添麻烦。
高威这孩子,毕竟才18岁,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大事,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妈妈不肯让她回家,说是老爷子最放下心的就是他,让他在燕市好好工作,让老爷子看到他的前途,也能安心养病。
高威煎熬得很,每天既担心父亲的身体,又想着一定好好工作。白天有工作的时候还好,可以暂时忘却烦恼,晚上经常躺在床上默默流眼泪。每每看到林仙鹤三人,他都有说出来的冲动,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
大家提前知道是师父的身体出了问题,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受师父恩惠最多,比亲生父母感情还要深的张臣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心下“咯噔”一声,仿佛被一记重锤砸到心脏上似的,又疼又闷,全身力气像被抽走了,腰也塌了,颓然地歪倒在椅子上,但很快,又“腾”地站起来,说:“我要回高家庄!”
说着,就要往出走,高威随之站起,脸上露出同样的表情来。
“等等。”刘燕生叫住他。
张臣站住,脸上已是满脸泪痕,他的难过比高威只多不少,他摸了把眼泪转头看向刘燕生。
刘燕生叹口气,说:“你先冷静一下,师父的事情,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现在回去,是劝他看病,还是将他接来燕市,要有个章程。”
林仙鹤也附和说:“是啊,师兄,你先坐下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张臣刚才脑袋嗡嗡的,什么也思考不了,这会儿听刘燕生说将师父接来燕市,终于清明了些,坐下后,说道:“你说得对,燕市的医疗条件这么好,要把师父接到这里来!”
师兄妹三人加上高威,商量了许久,决定由张臣和高威回去豫南省,将师父接过来,刘燕生和林仙鹤在燕市联系肺癌方面的专家。
至于梁迎春和田可心,就暂时先瞒着,他们两个跟高江流的感情与张臣差不多,他们知道了,很可能会跑回来,两人远在外地,又有工作,这个时候回来,除了跟着着急也做不了什么。还是等高江流来了燕市后,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张臣和高威出发后,刘燕生和林仙鹤也开始忙活起来、刘燕生是燕市本地人,人脉也广,很快,就打听出燕市肿瘤医院的裴铭主任是肺病方面的专家,林仙鹤便打算先去医院帮着挂号。
肿瘤医院在南三环附近,林仙鹤早晨吃完早点,就开车奔过去。将车停好,到了挂号大厅就有些傻眼。这里挤挤挨挨,人山人海的,全都是人头。她身体好,一年四季都锻炼,连个感冒发烧都没有,其他人便是病了,也是去附近的医院诊所开点药,点个点滴什么的,这还是头一回来大医院,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等问到了挂胸部肿瘤内科裴铭主任的队伍,更是吓了一跳,队伍从窗口一直排到门口处,还拐了个弯儿。她楞了一会儿,才排到了队尾,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前面又多了个人。
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看来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先跟前面的人搭讪了几句,又找林仙鹤聊天。
林仙鹤趁机问她:“怎么会这么多人?”
那妇女说:“肿瘤医院是权威,但凡有点经济能力的,都想来这里看病,聚集了全国各地的癌症患者,人能不多嘛。”
原来如此,她一点都不知道,更没想到得癌症的人如此之多。
不多一会儿,有个穿着军大衣,抄着手,鬼鬼祟祟的人往队伍这边靠过来,林仙鹤以为是小偷,立时提高警惕,盯着他,他要是敢下手,自己就立刻逮住他。
不料,这人却凑到她身边来,对她和妇女说:“裴铭主任一天就放五十个号,你数数前面的人,到你们这儿早就没号了,他就周二周五周日出门诊,你要是挂不上周五的,可就又得等两天了。我在医院有关系,你加点钱,我给你加了号怎么样?”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黄牛。
林仙鹤正要拒绝,黄牛瞅见了正要过走的保安,连忙躲去了一边。
前面的阿姨转头来,往四下逡巡一番,告诫林仙鹤:“别上他们的当,都是一群骗子,骗病人的钱,坑外地人,缺大德了!裴主任确实是周二周五周日出诊,但她上下午都出诊,一天能放100多个号,我算了算前面的人,肯定能排到的。”
林仙鹤点点头,她今天过来,相当于先踩个点儿,张臣和高威两人刚到高家庄,归期未定,等确定了回来的时间,再挂号也不迟,不然挂了号不来,就占用了别人的机会。
林仙鹤又问了阿姨很多就医方面的问题,阿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出她一点经验也没有,她没有想到的,也主动传授不少,惹得林仙鹤连连感谢。待看到后面的队伍又排了老长,她这才从队伍里面撤出来,跟阿姨道了再见,离开了挂号大厅。
来的时候没注意,出去的时候,发现门口也站了不少黄牛,他们好似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主要看人是本地口音还是外地口音,本地口音的不搭理,外地口音的就缠上去。除了□□,还有代找宾馆,代接送等服务。
从肿瘤医院出来,林仙鹤的心情很沉重。
开车开到半路,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车,拿出手机来,拨通了林家富的电话。
最近林家富春风得意,煤价开始上涨,虽然涨幅不大,但也是个好现象,好多手里握着大把票子的文州人涌入到临河市,或入股,或接盘,也想加入采矿行业。他们这些人,商业嗅觉极为敏锐,哪儿能赚钱就往哪儿跑,涌入到煤炭行业来,更加佐证了这行业能赚钱!
不光煤价上涨,钒铁矿也开始盈利,女儿更是给她争光,这些天,上至政府官员,下至临河市的有点排面的人,谁见了不夸他一声眼光好,夸他养了个好女娃?
林家富每天飘飘然的,一扫之前被银行贷款压得喘不过去来,夜生活都没兴趣的状态,又开始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接到林仙鹤电话时,他刚醒来不久,鼻音很重。
“你感冒了?”林仙鹤忙问。
“没有,没有”,林家富忙将搭在自己身上的白嫩胳膊推开,披上衣服去隔壁房间接电话。
林仙鹤主动给他打电话时,他总是显得很高兴,没问女儿找自己做什么,先自顾自地说了自己现在的状况,然后说:“你得奖那会儿,就想奖励你的,现在爸都给你补上,明天我就安排财务的给你转去30万。你决定了要干影视行业就好好干,等明年爸爸这边彻底缓过来,就给你投资,让你拍电视剧!”
林仙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说:“谢谢爸。”
林家富一手抓住手机,一手在空中挥舞着,站在十来层楼高的酒店房间里,隔着落地窗,颇有些激昂之意。
“谢什么,没钱了只管跟爸爸说!”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林仙鹤才想起打这次电话的目的,她忙说:“你得注意身体,现在得癌症的人特别多,我问了人家,说你这种昼夜颠倒,抽烟喝酒,饮食不规律的,患癌症的风险比其他人要高,你要定期去检查身体!”
这话,听着太直白,不好听,但林家富却是喜滋滋的,说:“你爸爸身体好着呢!马仙姑说了,我是长寿命,你放心。倒是你,一个人在外面,得吃好喝好,别舍不得钱。”
挂上电话,两只洁白的胳膊从身后穿过来,搂住林家富的胸膛,不老实地摩挲着。刚跟女儿打完电话的林家富觉得有些不自在,忙往前走了一步,避开那两只手臂,将手机扔到一边,笑着说:“怎么不多睡一会?”
王雪珂嘟嘟嘴巴,有些不满他避开自己,撒娇说:“没有你在身边,人家睡不着嘛,怎么,刚才在和仙鹤通电话?”
林家富将衣服系好,没说话。
王雪珂有些失望,两人在一起,快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前些日子,因为他不肯给自己买车,两人闹了矛盾,再加上那段时间她的戏被人顶了心情不好,以至于和林家富闹了矛盾。
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在林家富心目中什么都不是,她不服软,他也不来找她,僵持了好一段时间,才以她去找对方和好而告终。
前段时间,林家富很焦虑,给她花钱也没有以前大方了,她预感不好,觉得自己这位金主可能要完。
她对林家富是有真感情的,可是感情敌不过现实,她尝试着改换山头,想找其他的金主,可是她能够选择的余地太小,要么就是脑满肠肥,面目可憎,要么就是有特殊癖好,要么就是还没林家富有钱。
改换山头的计划告终,最后,她还是决定专心跟着林家富。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己这个时候对他不离不弃,依着他的人品,就是将来不行了,也不能亏待自己。
谁想到,还没多长时间,林家富竟然就有缓过来的迹象。王雪珂非常庆幸自己的选择,对待林家富更加殷勤了。
果然,因着她一直不离不弃,林家富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只是,还是不愿意跟她讨论林仙鹤的事情。总让她有种自己不配的感觉。
王雪珂心里头难受了一阵儿,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她笑着说:“我听到了一点你们的对话,不是故意的,就是看你不在床上,心里头有点慌,怕你已经走了,过来找你的时候听见的。”
林家富心下一软,拍了拍她的脸,说:“我要走也得跟你说一声。”
王雪珂顺势倒进他的怀里,柔声说:“我听你说,仙鹤她开了一家影视公司?现在做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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