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去,半小时到四十分钟后到。我的电话要保持畅通。”
挂上电话,夏青雪几乎就要瘫倒在地上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惊慌失措,看着地上垂死的丈夫,又想想刚才遇到的几桩怪事,她都快崩溃了。她从地上捡起手机一看,手机居然还没摔坏。
夏青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佟默然弄到沙发上,然后拼命地按压他的胸口,然后掐他的人中,揉搓着他的双手,给他做人工呼吸,累得她一身汗。
过了一会儿,佟默然居然睁开双眼看着她,却很虚弱,他欲言又止,痛苦而充满了求生愿望的眼神让她非常痛心:“别担心,我会救你的,你死不了。”
佟默眼里似乎带着一丝感激,嘴里咕哝了一句话,然后又昏了过去。夏青雪很害怕他会这样死去,在这套死寂、阴森的大房子里,身边躺着一个垂死之人,四周可能还有来历不明的邪恶东西相伴,她双手紧紧相握,默默祈祷……
这时灯突然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是停电了,还是?夏青雪悲哀地想,仿佛一下子跌入了阴冷、黑暗而险恶的深谷,刚放下的恐惧现在又迅速地攫住她脆弱得快要碎裂的心。惊骇、紧张之余,她心里很快闪过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这一定是那些可怕而邪恶的东西在作怪!这样想着,她便抱紧了自己的肩膀,可是无论她多用力,她的身体依然止不住地颤抖。在这伸手不见五指而又充满着死亡气息的房子里,她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地被恐惧所吞噬。
努力地自我安慰了好一会,恐惧却有增无减,夏青雪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不想就这么活活地给吓死,她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这里已经是危机四伏,如果不出去有可能就会被那些怪物给活活吃掉了。她想立刻逃出去,当她心慌意乱地站起来,却有只冰凉的手抓住她同样冰凉的手腕……
仅存的一点点坚定和勇气在瞬间瓦解,夏青雪两腿发软瘫倒在地,然后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急救车急促的呜呜声,刺耳的鸣叫声把半昏迷状态中的夏青雪吵醒。躺在地上的她觉得头昏脑涨,浑身乏力。她睁开双眼,发现灯居然亮了,一时间她恍如隔世,以为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夏青雪下意识地看一下自己的手,看到手腕上有五个手指印,有些发紫,手指印像烙印一样清晰。
这使她不得不相信刚才那一切都真的发生了,并非做梦。那只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只握住她的冰凉的手是谁的?是佟默然的,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夏青雪挣扎着地站起来走向门口,此刻她感到有些头重脚轻,脆弱得像一棵小草。
夏青雪把门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她默默地让到一边,看着他们拿着医用器械陆续进屋。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神情恍惚。有个医生诧异地问她:“你是不是也不舒服?”医生注意到她白皙的脸上有几个手指印。
夏青雪呆呆地看着医生,脑子里一片空白,今晚遭遇的诡异事件和眼前的混乱在她的脑海里不断交替出现,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她似乎没听到那个医生的话,医生忙于救治佟默然没有再管她。两个男医生把佟默然抬到他们带来的担架上,然后开始施救。
“他的动脉还有搏动。”
“是的,他还活着。”
两个男医生紧锣密鼓地抢救佟默然,女医生有了一些空闲,她注意到夏青雪。于是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夏青雪凄然一笑,然后指一下担架上的佟默然说:“被他打的。”
三个医生面面相觑,觉得很不可思议。有个男医生问:“你先生是怎么回事?” 夏青雪木然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刚才我们吵架了,然后他突然晕倒了。”
刚才第一个跟夏青雪说话的那个男医生问道:“他为什么打你呢?”她用白眼瞟了他一眼没回答,那个男医生有些尴尬地微笑了一下,另一个医生向他递了个眼色,然后两人把佟默然抬了出去了。
作为家属,夏青雪被医生带上,一起去了医院。到了医院,佟默然被推进抢救室开始进行正式的抢救。夏青雪被叫去谈话。
主治医生是个60多岁的老医生,他透过眼镜盯着夏青雪看了好一会儿,一会脸一会胸部看个没完,夏青雪有些反感地白了他一眼。
老医生难堪地笑了笑,然后问她:“你是他爱人?”
夏青雪心想他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当然,怎么了?不像吗?”
“呵呵,你好像不太关心他。”老医生眯着眼睛。
“你什么意思呀?”
“他得的是心脏病,你难道不知道吗?”老医生那双好色的眼睛仍然停留在她的脸上。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让夏青雪惊愕万分,她的确不知道佟默然有心脏病。
“我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说,也没发现什么症状。”
“所以就说你不关心他嘛。”老医生再次眯起双眼瞅着她,眼神有些暧昧。她感到有些发毛,避开他的视线。
老医生接着说:“这种病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他是第一次犯这种病吧?”
“是的,他以前身体一直很好。”
“他刚才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刺激?”夏青雪心里一慌,也许他是听到柯楠的声音才会发疯的,她说,“也许吧,因为刚才我们吵架了。”老医生刚才就发现她脸上有四个浅浅的手指印,现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点了点头道:“难怪了,本来他的病是隐性的,这一激动和生气就发病了。”
“隐性?什么隐性?”
“就是他的病还在潜伏期,一般在心平气和时不会犯,只有情绪发生重大变化时才会发病。”老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在病历本上记录着。
夏青雪有些明白了,她微微点了点头,心想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幸亏及时把他送来医院,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他因为我而死,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医生,他这病严重吗?”
“严重。看来是有遗传基因。他父母是不是有人有心脏病?”
“我不知道。能治好吗?”
“现在还不好说,我们明天上午还要为他做详细的检查。”说完,老医生递了一张申请单给夏青雪让她去给佟默然办理住院手续。
夏青雪办完住院手续后回到病房,佟默然还在昏迷。她觉得心力交瘁,守在床边又困又累,就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佟默然做完心电图、心脏彩超等各种检查后醒来,看到床边满面愁容的夏青雪,他对自己竟然在医院里而且鼻孔里还插着管感到很惊讶:“我怎么在医院里?发生什么事了?”夏青雪想:难道他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你生病了。”
“我得了什么病?”
“医生说你得的是心脏病,不能生气,也不能激动。别问了,好好住着吧。”她苦恼地说。
佟默然惊骇地瞪起双眼,他一直认为自己身体很强壮:“怎么会?我怎么会有心脏病?”
“你父母谁有心脏病?”
“好像我爸爸有。”
“那就对了,医生说是遗传的。”
突如其来的重病似乎粉碎了佟默然所有的希望。他的强悍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夏青雪感到很痛心。下午,老医生再次找夏青雪谈话。
“你先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情况还不是很糟,因为他年轻,加上本身身体素质较好。”他欠了欠身,“不过他才31岁,也不是很胖,得心脏病还是太早了。”
“也许他性格不好吧。”
“他总爱发火吗?”
“嗯,他性格暴躁,还有些多疑。”
“这种性格的确不好,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那你打算怎么给他治疗呢?要动手术吗?”
“他这么年轻,加上病情也不是很严重,保守治疗就可以了。”
“什么是保守治疗?”
医生严肃地说:“保守治疗就是药物治疗,吃药,并控制情绪就行了。他这种病不发作时跟健康人是一样的,但是一旦发病,后果不堪设想。记住,千万不能让他生气,过度生气或激动也许就会要了他的命!”
医生郑重其事的态度让夏青雪感到压力重重,她知道以佟默然的性格是不可能不生气的。同时,她觉得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竟然在她想离婚的时候,佟默然被查出患心脏病,这样她还怎么跟他提分手的事呢?
四天后,佟默然出院了。这几天夏青雪一直小心侍候着他,唯恐他再有什么闪失。在夏青雪的精心照料下,佟默然的身体逐渐好转,他似乎忘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所发生的一切,也忘记了那天晚上柯楠打给夏青雪的电话。
有一天晚饭后,夏青雪跟佟默然说:“我想考研了。”
“你什么时候报名的?我怎么不知道呢?”佟默然盯着电视,漫不经心地说。
“前段时间报的,过几个月就要考试了。”
佟默然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过几天你身体完全恢复后,我想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也好让你静养。”
佟默然一声不吭,扭头盯着她,目光里寒意十足。夏青雪继续说:“在家我静不下心来复习,我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
“这里还不够清静吗?”
“就是太过清静了,而且经常发生一些怪事,晚上我总睡不好。”
“什么怪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找借口。”佟默然不以为然,似乎忘了他曾经在电梯里碰到的怪事。
“我不是找借口,真的这房子很怪异…我白天要上班,晚上睡不好我无法学习。”
“那就不要考研了,一个女人家要那么高的学历干什么?”
“人总应该有些追求吧?”她对他的大男子主义很反感。
“什么追求不追求的?有我养活你就行了。你的任务就是陪在我身边。” 佟默然说着,手已经伸进夏青雪的睡衣里,然后摸到她的胸脯。
夏青雪反感地把他的手推开,义正词严地说:“我不要你养,我想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女人要那么高的追求做什么?”佟默然斜眼瞅她,眼神有点不屑,“不会是外面有野男人等着你吧?”
“你胡说什么?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呀?”
佟默然险恶地笑了笑说:“呵呵,不知道谁思想龌龊!看你急的,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夏青雪站起来走进卧室。他尾随进来,然后从后面拦腰抱住她,她没好气地推开他说:“你要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你是我老婆,抱抱你都不行吗?”佟默然一边说一边要解她的衣服纽扣。
夏青雪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生气地说:“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激动,更不能行房。”
佟默然很不情愿地放开她,然后坐在床边说:“别信医生的,医生都是骗人的。”
“你想死啊?”夏青雪气愤地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真该死。
“我就是想死,死在你肚皮上。”佟默然猥琐的笑容让夏青雪感到厌恶。
“医生的话不能不听,你悠着点吧。你总是这样我还是搬出去算了,省得害你,也害我。”夏青雪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推出卧室。
佟默然站在门口用手顶着门说:“好了,今天放过你。但是你听好了,如果你搬出去住,我就死给你看。”
夏青雪有些吃惊,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似乎是在开玩笑,但是她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冷战,她觉得他有些不正常了。
“你想死就死吧。”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说道,然后砰地关上门。
夏青雪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情糟透了,习惯性地又想起柯楠,一想起他,她的心都快碎了。因此她竟然害怕想起他,也害怕听到他的声音,更害怕控制不住自己想见他的冲动。
然而,夏青雪又怕生性多疑的佟默然发现,所以这些天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柯楠,当然也担心他会打进来,所以索性把手机关了,这样反倒清静了。
这几天由于心情烦闷,夏青雪总想喝点酒找点刺激,没事时她便坐在餐桌前,一杯又一杯地灌着红酒,为的是麻痹自己不去想柯楠。
然而烈酒入肚,胃是烧得麻痹了,但是意识还在清醒与混沌中晃荡,越是想抹去柯楠的影子,那影子越是清晰得就像刻在她有脑海里一样。
今天是周末,佟默然加班去了,夏青雪一人吃午饭,午饭时她喝了三杯老白干。很快,她的脸上浮起两片红晕,身体开始摇晃,周围的景物在眼前变得模糊。
想起自己现在跟坐牢没什么两样,夏青雪苦笑了一下,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上沉沉地睡去。黄昏时她睡醒了,感觉头昏脑涨的。
佟默然不在家,而天又要黑了,夏青雪又有些害怕起来,每当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总是会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所发生的事情,佟默然出事后她一直没跟他说起,她知道跟他说也是徒劳,因为他根本就不信,他还会认为是她神经过敏。
夏青雪突然很想给柯楠打电话,于是她打开手机,一条短信赫然跳了出来,是柯楠发来的:青雪,怎么关机了?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我很着急,也很想你,想得我快疯掉了!请你开机后打个电话给我。爱你!柯楠。
字里行间都饱含着深深的情意,一丝疼痛悄然爬上心头,夏青雪反复看着洋溢着柯楠亲切气息的短信,竟有些发怔,仿佛跟他最后一次见面是上世纪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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