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乐儿也不太明白,夫君为何要将此事托于少伯?吴国如今有长卿和子胥在,夫君只要能够入吴游说夫差,难道不比范蠡更好?”
李然苦笑一声,说道:
“乐儿……实不相瞒,为夫我……可能真的时日无多了……”
祭乐闻言,震惊不已,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然。
“可是……你虽是有伤在身,却也并不至于如此啊?!我们夫妻今日才得以相认,夫君怎能说得如此的话?”
李然上前抱住祭乐,心下黯然。
李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跟祭乐说起此事,毕竟这事实在太过于离奇古怪,旁人听了也只会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祭乐亦是紧紧抱住李然,不禁哽咽道:
“你……你是不是要去什么地方?”
李然一想,似乎这也是说的通,于是说道:
“嗯,我也许……是要回到我的来处去了!”
祭乐皱起眉头。
“来处?莫不是成周?”
李然叹息道:
“不是成周……而是一个更为遥远的地方!一个遥远到你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
祭乐在李然怀中道:
“不可能!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去到任何的地方!”
李然却是笑着说道:
“呵呵,傻瓜……人各有命,绝非人力所能扭转的……但乐儿只要知道,李然能够遇到你,便已是我这一辈子最为开心的事情了!”
“但是……我又亏欠了你太多。只怕以后也不能弥补。得知你去世的消息,为夫伤心欲绝,心如死灰。而如今得知乐儿竟真的还活着,我又是那么的喜出望外。”
“你的一举一动,都无不在撩动着我的心弦……可是……为夫终不能再陪伴乐儿走到最后……”
“李然虽是不负天下人,却唯独是要负你啊……”
祭乐听得李然所言,不禁是一阵摇头道:
“我可不许你这么说!嫁给你,是我祭乐这辈子做得最为正确的事情!我虽是曾说过不会让女儿再嫁给像你这样胸怀天下之人。但我祭乐却从不后悔!”
“更何况,当年也是我主动找的你,你就是我的如意郎君。我自看到你的第一眼,在那次乡会上。你侃侃而谈,舌战群儒,好不威风!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认定了你!”
“你胸怀天下,如今更是被天下人所敬仰!有如此的夫君,妇又何求?!”
“夫君,我也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却还是耐不住要来寻你。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带我一起?或者就此留下来?”
李然情到深处,已是泣不成声。他不知道该如何跟祭乐解释眼前的数字,更无法表述自己从三千年前穿越而来。
祭乐见他如此,也有些慌神,她从来没有见过李然这样过,正感到不知所措之时,却听到门口有人敲门,范蠡在外面急切道:
“先生!出大事了!”
李然和祭乐这才分开,相互擦拭着眼泪,整理衣物,待差不多了,李然这才说道:
“少伯,是出了什么事?你进来说吧!”
范蠡推门而入,说道:
“先生,方才子禽兄跟我说,他得知消息,竖牛其实并未死心,如今正在纠集人马,想要今晚谋害先生!”
李然倒是不慌不忙,说道:
“有越王在,他应该不敢如此吧?”
范蠡急道:
“子禽兄说,越王现在只想着投降吴国之事,其他的都漠不关心!对于先生的生死,也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而且竖牛现在有越王特许,可以调拨山上兵马!何况竖牛还有暗行众众徒协助,如今可谓是危险得紧啊!”
李然闻言,不免也是有些慌了:
“那……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该如何是好?”
范蠡这时又说道:
“先生放心!蠡已向子禽兄承允,只要他能够安然护送先生和夫人下山,范蠡便一定会回来辅佐越王入吴为质!子禽兄也已答应了下来,并表示今晚子时便会指引我们下山!”
李然闻言,不由又是一阵感动,不禁是上前握住范蠡的手:
“少伯……委屈你了……”
范蠡摇了摇头,坚定道:
“先生不必如此……光儿如今有难,蠡又如何不急?!还请先生放心,蠡在吴国定会保护好光儿,并伺机救她出来!”
李然一时激动万分,内心更是五味杂陈,哽咽着点了点头:
“好……一切都交给少伯了!”
二人言罢,范蠡当即又再次出门,叫上了褚荡,开始为今晚下山之事做得一番准备。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下山遭伏
众人散去,屋内又只留下了李然和祭祀乐二人。
只因方才祭乐从李然的言语中,隐隐约约中也能感觉得到,李然似乎确是在做最后的安排。
她凭借着直觉,也知李然如此一定是有理由的。
而她毕竟还是舍不得李然,不禁又含首从身后抱住了李然:
“夫君,我不知你要去何处,但是我非得守住你,不让你离开!”
李然却只还以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只管享受着最后这一刻的安宁。
……
温存一阵,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先生,时候差不多了……”
原来是范蠡前来提醒他们该离开了!
李然和祭乐这才回过神来,两人拿了细软便打开房门,此刻已经入了深夜,四下寂静无声,天空挂着一轮明月,黑暗之中,倒也能够看清路径。
范蠡和褚荡一前一后,护住李然、祭乐一路来到侧殿。但见文种已在这里等候多时,文种也知道事态紧急,便只上前一个躬身说道:
“先生,情况紧急,还请速速移步!”
随即,文种便带着大家从后门撤出。范蠡等人紧跟其后,又绕行了大半圈,不多时,黑暗中但见一条小径,文种指着小径道:
“诸位可从这里下去,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便可见有一条绳索,可直接顺着往下,如此便可抵山腰!”
“只是到得山腰,便再无路径,诸位需得索迹下山,虽然崎岖了些,但胜在安全!”
范蠡诚恳道:
“多谢子禽兄!待蠡安顿好了先生,蠡定当会信守承诺,前来协助子禽兄!”
文种又是微微一笑,并是拱手道:
“善!少伯之才,胜我十倍,若得少伯的协助,越国可兴矣!少伯且安心将先生安置妥当!我便在这会稽山上,等待着少伯的到来!”
范蠡行礼,李然则是对文种说道:
“文大夫,今李然有一言,还请文大夫悉听。”
文种对待李然亦是极为崇敬,立刻是躬身一礼:
“不才文种,愿听先生教诲。”
李然一边将其扶起身,一边是恳切道:
“文大夫胸怀大志,且亦是腹有良策。欲成不世之功业,虽得其时,却不得其主啊!”
“越王勾践,此人鹰视狼顾,为人阴戾,文大夫与之久处必然有殃。”
“故而待文大夫事成之后,还请务必急流勇退,否则只怕日后将有不测之祸……”
文种听罢,虽依旧是对此不置可否,但也知李然乃是出于好意,于是与之回道:
“多谢先生良言,文种受教。”
随后,文种又是一个还礼,并恭敬道:
“诸位,事不宜迟,我们就此别过!还请诸位一路保重。”
于是,李然等人当即辞别文种,并顺其所指的小径下山。
却说李然几人就着文种的指引,是沿着小径下到了半山腰,甚至还隐隐能够看到山下吴军营内的篝火,范蠡说道:
“长卿兄应该会在山下有接应,只要到了山下,我们就安全了!”
李然和祭乐相互搀扶,听得此言,都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褚荡这时候却说道:
“先生,那越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让范蠡去协助于他,那么我呢?难道也要跟着范蠡一起?”
褚荡至今还记得李然之前对他的嘱托,但见李然却依旧是颇为笃定的点了点头,并是说道:
“这越王勾践,自不是什么善类。但我让少伯追随他,自有原故,褚荡若是无处可去,日后也只管随他便是!”
褚荡挠了挠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但他转念一想,什么叫“无处可去”?难道是先生不要他了?
他不明白李然究竟是为何会如此安排。但他也无意再问,既然先生都这么安排了,那他也自然只有听命的份。
“哦……知道了……那褚荡只管遵命便是!”
几人开始往下走,还没走出几步,却陡然间听到一旁有一股嘈杂声传来。四人往后方望去,但见紧接着一丛火光是逐渐靠近,更是有几十人直接围了过来。
范蠡和祭乐顿是脸色一变,拔出长剑护在李然身前,而褚荡也是手持长戟,立刻戒备了起来。
但听得一人,突然是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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