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时疫一旦从这里传出,受难的可不止是赤狄人。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惊诧,自己居然对这个从小看不顺眼的妹妹,生出了这份自信。
可若是大周的人投了药,这药下在了哪呢?她走到桌前,端起那碗粥,舀起一勺凑到鼻尖闻了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不怕死你就喝。”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吓得她一个激灵,手一抖,勺子连带着碗一同掉在了地上。
抬眼便见赫连炎闯了进来,并不看她,拿起架子上的披风就要走。
见他要走,柴沅儿立马追上前问:“大王何出此言?”
他回头瞪了她一眼:“别瞎打听。”
赫连炎刚掀开帐帘,便和一人迎面撞上。
“没长眼睛?”大清早的出了事,他本就心里堵得慌,此时更是没好气。
吴方不敢多言,赶紧低头弯腰避让在一旁。
“做什么的?”见面前的人有些脸生,赫连炎心生疑窦,盯着他问。
“回大王,后厨上的。”
柴沅儿听得外面的动静,心里一紧,连忙掀开一角偷偷往外看,见赫连炎并没有继续追究,才松了一口气。
赫连炎走后,吴方刚进到营帐,她便把一包药粉塞到他手里:“拿回去,找个人试试有没有用,若是有用,再给其他人。”
“这是……”
“不要多说,不要多问,也莫要让别人瞧见。”
“好。”吴方谨记在心,收拾好碗筷退了下去。
“怎么一夜没有回来?”听到推门的声音,柴熙筠回过头,果然是齐景之。
他走到她身后,手搭在她的肩上,看着镜中人描眉花眼:“把先前画的手稿,连夜做了出来。”
透过镜中看见他双眼通红,她转过身,搂着他的胳膊,挎着他往内室走:“左右也不急在这一时。”
“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况且大帅那边已经有了动作,我这里一定不能……”齐景之忙不迭地解释,抬眸却见柴熙筠正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他怔了一下,不自在地偏过头,继续着方才的话题:“我不能拖后腿,贻误了战机。”
她欺身上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然后紧紧盯着他的双眼:“真的是这样?”
“不是因为沈修远?”
齐景之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避不开一点。她的眼睛晶莹剔透,满载着诚意,直抵他的内心。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说完,他搂上她的腰,将人拥进怀里:“昨夜贺敏之走后,我看你似乎……有点难过……”
“我难过?”他话未说完,便被柴熙筠一把推开:“沈修远是什么东西,值得我为他难过?”
齐景之愣住了,自听到沈修远身死的消息,他明明看到她一直哭丧着脸,提不起精神来,跟贺敏之谈过后,更是愁眉紧锁。
“然后呢?”
“然后?”齐景之一头雾水。
“你看到我难过,之后呢?”
“我想你可能需要空间,消解一下心里的情绪。”
柴熙筠睨了他一眼:“所以你就跑出去,打了一夜的铁?”
听到“打铁”两个字,齐景之面上一阵尴尬,小声辩驳:“不是打铁,是锻造。”
她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将他推到在床上:“睡你的觉吧。”
他哪敢真的睡了,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立马追了出去,却见柴熙筠坐在榻上,一脸平静地喝着茶。
索性自己也脱了鞋躺上去,头枕在她的腿上,抱着她的腰:“阿筠,我说错什么了吗?”
见他青天白日的,大剌剌地躺在自己怀里,柴熙筠面色一红,伸手把他往外推:“你干嘛,茶都要溅出来了。”
“不打紧,左右湿的也是我的衣裳。”抬头看她唇珠上沁着一层水雾,越发娇艳欲滴,于是又挣扎着起来。
“阿筠喝的什么茶,让我尝尝。”
柴熙筠扫了一眼炕桌,上面空荡荡的,并没有别的茶盏,只好推说:“你日日喝着的竟山茶,尝什么?”
“我不信。”说着,他把脸凑过去,就着她的茶盏抿了一口,随后盯着她的唇:“好香啊,是你口脂的味道。”
她这才发现他方才碰到的杯沿上面染了一圈红,立即涨红了脸,把手中的茶盏搁在炕桌上,伸手就要去打他。
齐景之也不躲,只是笑着看着她,挨了一拳又一拳。
“你起开”,她晃了他一下:“我要出去。”
“不”,他紧紧贴过去:“让我靠一会儿,我是真的困了。”
许是真的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搂着她,沉沉睡去。
他的整个气息包裹着她,让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现在回想起来,自从相识之后,好像每一天,他都真真切切地存在。
不像前世的沈修远,总是活在虚无缥缈中。她曾以为是性格使然,直到看见他愿意为贺敏之去死她才发现,他只是不爱自己。
在这个事实面前,她前世的那些欢喜都像是一个笑话。齐景之说她为了沈修远的死难过,她怎么会难过呢?
一想到前世自己还曾为他洗手做羹汤,幻想着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想着将来为他生儿育女,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