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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能活到现在的兵士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疲累至极。
  连郭继虎这样身经百战的将军都有些犹豫:“陛下,是不是让他们休整一夜?”
  顾泽成冷冷看着他。
  郭继虎从没见过顾泽成这样的眼神,他立刻道:“我这便去传令。”
  郭继虎本来还想问一问顾泽成接下来的计划,但这样冰冷的顾泽成让他觉得无比陌生和恐惧,他不敢耽误,立刻去整军出发。
  但这个过程注定是无比艰难的。
  所有人都是肉体凡胎,谁也不是铁打的。
  顾泽成、郭继虎作为将领,哪怕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再艰苦,也有马匹、也有营仗,喝得上热水、吃得上热饭,但普通的士卒,真的只是苦挨。
  这样辛苦跋涉打了两场胜仗,非但没有奖励,还把家乡给丢了,甚至都看不到回去的希望,现在竟还要叫他们连夜急行军,而这黑夜之中,到底要去往哪里,谁也不知道。
  顾泽成甚至都能听到行伍中传来的隐隐苦泣和咒骂,这在之前的河北军中,几乎是不可想像的。
  这是他亲自打下的家底,是十日就能绕道飞狐陉还能再战王通的百战精锐。但现在,他们看着他的眼神,不是在看自己的统帅,仿佛是在看着什么仇敌。
  郭继虎数度看向顾泽成,数度欲言又止,但顾泽成都仿佛没看到他的眼神一般,只是不断催促行军。
  如是三日三夜,当河北军抵达济源城,看到太行八陉最南边的轵关陉就在前头,郭继虎终于明白了顾泽成的战略目标:“陛下,你、你是想夺河东?”
  一时间,就是郭继虎都不禁再次升起了对顾泽成的敬意,在丢了河北之后,他第一反应是一定要守住河南,陛下却依旧高瞻远瞩,首先想的,依旧是争夺天下的战略形势。
  要夺天下,第一等的形胜之地自然是关中;而要入关中,最好的踏板当然是河东。
  既然丢了河北,不如直接来夺河东。而从河南到河东,最近一条道就是这轵关陉!
  王通新败,定然守不住河东;陆正杨才夺下河北,虽然也想要河东,但却未必来得及,难怪陛下要争分夺秒、连夜行军!
  郭继虎却突然想到什么,糟了,陛下先时帮陆正杨打通了井陉道!若陆正杨从井陉关逆入井陉道,要入河东也是很快的!而他们现在才刚刚抵达轵关道!这时间上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抢先进入河东!
  谁知,顾泽成语气却十分平静:“不,河东本来就在朕手中。”
  郭继虎一时都有些茫然,他实在想不到顾泽成这话是什么意思。
  纵然顾泽成曾经借道飞狐陉,但当时顾泽成是为了截断王通退路,时间上定然来不及打下整个河东;还是说,陛下这话是对河东志在必得,可陛下哪里来的信心?
  纵然他们能拿下眼前的轵关进入河东,但陆正杨从井陉道必然也不会慢多少,一个不好,他们双方恐怕在河东还有场大战,但真定军实力完整,而他们河北军此时志气低迷、一路折损,实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便有再厉害的军略,恐怕也难以逆转实力对比。
  郭继虎不禁急道:“纵然王通无力再守河东,但陆正杨毕竟留了陆俊守井陉道,他若要过来,岂非比我们要更快?陛下,我等恐怕还是要速下轵关!”
  顾泽成却哈哈大笑道:“你以为陆俊是谁的人?朕在离开井陉关时,早已经密令过他:趁着王通新败、河东空虚,迅迅出兵井陉道,半月之内必要替朕拿下整个河东、再在此与朕汇合!”
  郭继虎已经震惊难言,而轵关,这座扼守太行八陉第一陉的险峻关卡上,果然着“陆”字大旗,远远看着顾泽成的王旗,那高大的城门根本不必任何招呼、直接缓缓向河北军打开。
  一时间,不止是郭继虎,就是一路低迷的河北军将士,再看向顾泽成,眼神中也是多了许多复杂。这位陛下,虽然并非他先时标榜的仁义之君,可若论谋算,当真也是厉害,难怪当时他不许陆正杨回井陉关休整,只怕他早知道了陆俊留守井陉关的消息,是担心陆正杨会借着休整之机,换上一个更得陆正杨信赖的将领吧,当真是神机妙算。
  在那个时候,这个陛下,就已经打着全取河东、甚至是拿下关中、进而一统天下的主意了。
  如果一切顺利,顾泽成此时应该是挟河北大军,杀掉顾用、吞并真定军,再从容抵达轵关,汇合河东的陆俊,大军浩浩荡荡直入关中……只是想像那个场面便知道,那是挟天下之势一统天下,再没有人可以阻挡。
  只可惜,邢阳渡之变,远远超过了顾泽成的预料。
  这三日的急行军下来,因为是疲乏之师,路上的伤亡甚至比战阵中的伤亡更重,到这轵关下,已经不足五千人。
  但终于,河北军士还是看到了希望。终于可以休整的希望,也许有朝一日这位陛下统一天下、他们还能回到家乡的希望。
  列阵齐整的军士缓缓进入关卡中,顾泽成此时才轻轻叹道:“虎子,朕知道,这一路你心有不忿,怨朕抛下河北、怨朕把兵士逼得太紧……但莫怪朕心狠,而是取天下这时机稍纵即逝。陆俊来拿下河东之事,必定瞒不了陆正杨多久,朕必须尽快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a href="https:///zuozhe/phg.html" title="樱笋时" target="_blank">樱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