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均掂了掂,发现有些重量,他疑惑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金子。”宋翎道:“拦不住你,只能让你去了。出门在外,多带点钱准没错。若是那可汗对你不好,兴许你还能靠这些钱一路打点,回到京城来。”
谢均哑然失笑,他本来就没打算跟那所谓的可汗好好过日子。
要是那个可汗愿意跟他相敬如宾,那么就凑合相处,否则他就和那人闹个鱼死网破。
没了可汗,草原的部落就是一团散沙,对晟朝造不成威胁。
只是看到好友的关心,谢均心暖,微微颔首,把装着金子的布袋收好,道:“昭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车夫道:“将军,我们该出发了。”
“一路顺风。”宋翎道。
“你也保重。”谢均回复他。
宋翎微微一笑,默而不语,目送好友离去。
谢均腿残之后,气血亏损,牵连出许多旧伤。
他身体不好,队伍不得不降低了前进的速度,过了半个月,才到达草原边界。
这一路以来,都有不少人关注和亲队伍的动向。
听说可汗要迎娶晟朝的大将军,嫁妆中还有不少种植农作物及手工制作类的书籍,他们都期待着呢。
草原的民族逐水草而居,哪里水草丰茂便在何处驻扎建立王庭,眼看围观的牧民们越来越多,谢均就知道,他们距离王庭不远了。
耳边掠过一阵犀利的风声,车夫传来一声惊呼。
谢均探头出来,眼前这一方天地,响起了可以震碎心房的马蹄声。
这是真正的草原骑兵,全是黑压压的高头大马,雄壮的身姿。
巴掌大的马掌踩踏着地面,奔涌而来,为首者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骏马,背着一把弓箭,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来势汹汹。
“谢将军,好久不见。哎呀,你怎么是这副模样了?”那伪善的男人看到了憔悴的谢均,心中舒坦,轻轻勾唇,开口道:“听闻谢将军远嫁草原,我等特地前来迎接。”
谢均想起来了,他就是草原宇文部首领的儿子,宇文勋。
他的父亲,当年骚扰边塞百姓时,曾被自己斩下一臂,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谢均轻笑一声:“哦,你这是要来找我寻仇了?”
宇文勋轻蔑的看着他:“没错。看来你只是腿残,脑子还是能用的。”
谢均看着他手下把刀架在送亲的队伍里的仆从脖子上,便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宇文勋,冤有头债有主,别为难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我跟你走就是。”谢均道。
“谢均,你装什么好人啊,骗鬼呢?”宇文勋看着他的眼神似是要喷火:“当年你杀人不眨眼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宇文部的士兵也是人?”
谢均无法解释。
上了战场的每个人,都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国,立场不同,死伤是在所难免的。
他也见过不少朝夕相处的士兵死在他眼前。
有些人,前一天晚上还跟他一起围着铁锅吃饭,第二日就成为了一具尸体。
打起仗来,无人不苦,所以才更要珍惜和平的日子。
谢均面色平静道:“那你想怎么样?”
宇文勋弯弓搭箭,千钧待发。
“很简单啊,血债血偿,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他看着眼前这个残疾的男人,放肆大笑:“谢均,你以死谢罪吧。”
宇文勋不屑,他认为现在的谢均已经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了。他腿残,身体单薄,只要一箭,世上便不会再有谢均这个人。
只不过瞬息之间,这一枚锋利的羽箭伴随着宇文勋拉弓的右手小臂一起落地。
温热的鲜血溅射出来,染红了地上的翠草。
“啊!啊!啊!”
宇文勋疼得面色发白,快要晕死过去。
更多数倍的铁骑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人就连马匹也是身披连环铠,威风凛凛。
那踏地轰天崩地裂般的嘶鸣,而像是奔走在地上的雷鸣。
戴着银面具男人骑在白马上,首当其冲,斩下宇文勋小臂的刀就握在他手中,刀尖还在淌血。
他身姿挺拔,如同在山林中奔走的星辰,夺目而耀眼。
谢均凝眸,这个戴着面具的人,令他很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还有他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是那么奇怪,还有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
宇文勋痛极而怒:“慕容宸,我们可是盟友!你怎么能为了一个中原的丧家之犬,对我出手?你难道就不怕……”
利刃重新出鞘,宇文勋的心口处在霎那间被捅穿。
敢说将军不好,那就该死。
跟随宇文勋的士兵无不惊慌失措,他们一齐跪地,诚心归降。
戴着银面具的男人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谢均的跟前。
他仰着头看他,和以前一样。
仿佛他还是无名,谢均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
两年了,他一直仰慕着这个人,无论时光怎么变迁,心意也不曾有过分毫改变。
慕容宸的眼神犹如雪山尖流淌下来的雪水那般纯澈、温柔。
他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似是对久别重逢后,再见到这个人的喜悦。
“夫人,宸来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