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是被强制陷入沉睡,用系统管理员的话来说,那状态能够帮他将生命体征维持到正常状态。
对于那具即将油尽灯枯的身体而言,维持正常状态多年,相当于治好了他的顽疾。
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无恙,也不会再因逆天而行逐渐衰弱。
正是该好好锻炼身体的时候。
不锻炼,怎么能早日恢复?
他可不想一直被当废人养着,连寝宫门都走不出去。
谢让忽然抬起头:“你不会就是因为不想让我出寝宫,所以才不让我练习走路吧?”
宇文越正在帮谢让脱去外衣,听言却笑了笑:“若我说是呢?”
谢让也不恼,跟着笑起来:“怎么,陛下打算把我就这样一直藏在寝宫里?”
宇文越敛下眼。
他将脱下的外衣扔到一边,弯腰擒住谢让那纤细的腕子,压抑着嗓音:“何止是藏,我恨不得把你永远锁在身边。”
谢让缩了缩脖子,有点不适应宇文越这攻击性。
他就知道,重逢那天抱着他又哭又闹的宇文越,不过是一时情绪失控。
他面前这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靠示弱与撒娇引他心软的少年,现在的他,是战无不胜的三军统帅,是一统天下的九五之尊。
他拥有一切,也掌控一切。
他的确有能力,做到所有他想做的事。
谢让垂下眼,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宇文越只是牵过他的手,轻轻替他按摩起来。
谢让卧床多年,浑身经络滞涩,需要每日按摩疏导。
男人的手掌宽大有力,虎口处生了薄茧,划过细腻的肌肤时,带来些许痒意。谢让痒得瑟缩一下,听见对方开了口:“方才是说笑的,我不会逼你。”
他温声问:“老师是怎么想的?”
谢让有些走神,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未来。”宇文越的嗓音低沉而温和,动作不疾不徐,“你若想回到朝堂,我便替你安排。”
当初对外宣称帝师已死,用的理由是坠落山崖,尸骨无存。既然没有尸骨,是生是死,不过是当今圣上一句话。
事实上,盛安至今也以为,谢让是大难不死,从崖底捡回了一条命。
谢让却是沉默下来。
宇文越偏了偏头,又笑道:“还是说,老师愿意留在后宫,做我的皇后?”
“谁要做你的皇后!”谢让瞪他一眼,又弱下声来,“我、我只是……还没想好。”
“无妨。”宇文越的态度依旧温和,“没想好,慢慢想就是了。”
他伸手在谢让侧脸摩挲一下,温声道:“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会尽力满足,不用担心。”
谢让轻轻点了点头。
宇文越帮他按完手臂,又半跪下来,帮他按捏双腿。
他早晨上朝的朝服尚未换下,龙袍加身,长发束冠,显出英俊的眉眼轮廓。绣着金线的衣袖被他随意挽起,小臂肌肉线条清晰精悍,充满着力量感。
他眼眸低垂,神情专注,周身那威严冷峻的气质,也因这神情柔和不少。
谢让注视着他,心口微微发烫。
像是察觉到什么,宇文越动作一顿,抬起头:“老师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谢让仓惶别开视线,张口胡言:“看你现在变得这么孝顺懂事,为师深感欣慰。”
按在他穴位上的手猝不及防重了几分。
谢让疼得险些叫出声来。
他果然变了,他以前都不会这么欺负他的!
谢让眼眶都红了,想把腿收回来,却又没那个力气。宇文越倒是气定神闲,安抚般摸了摸被他按疼的地方:“太医说了,疼才有效,老师不要讳疾忌医。”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还有件事……”宇文越语调依旧不紧不慢,“老师是不是忘记了,系统管理员曾经说过,在你沉睡的时间里,身体一切机能都不会改变。”
谢让瞪着他,没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
“不会改变的意思是指,身体也不会衰老。”宇文越继续道。
“你沉睡了八年。”
“而你我之间,原本正好相差八岁。”
谢让:“……”
“你的生辰在秋天,而我在年初。”
宇文越抬眼看他,眼底带上一丝笑意:“真按年岁计算,你得唤我一声兄长。”
谢让:“…………”
.
用过午膳,宇文越在桌边批阅奏折,谢让窝在一旁的小榻上,时不时瞄他一眼。
他知道宇文越变化大,也在逐渐适应他的变化,可他还真没想过,宇文越现在比他还大了半岁。
这要上哪儿说理去?
谢让没处说理,只能独自自闭。
“真这么在意那件事?”宇文越抬头就见谢让还在发呆,忍不住笑了笑,“这样不是很好吗?”
谢让闷声道:“哪里好?”
“如今你我同岁,百年之后,也能陪你共赴黄泉。”
谢让喉头一哽。
这臭小子这些年也不知去哪儿学的,越来越擅长说些戳他心窝子的话。
他偏过头,含糊道:“我这身体,能不能活到百年还两说呢。”
“不能也无妨。”宇文越道,“你活多少岁,我便活多少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