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让沉默。
他当然不是不相信宇文越。身为书里的男主,就算没有谢让的帮助,宇文越也迟早会一统四海,名垂千古。谢让所能做的,不过是让他前行之路再顺利些,少走些弯路。
所以,他其实并不想去改变什么,也很难改变。
这大半年时间里,他的确没有在政事上过多费心,更谈不上操劳。
如果说有什么值得伤神的事……
谢让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少年神情严肃,一本正经。
瞧着竟然有些可爱。
“你又笑什么?”宇文越皱起眉头,“你不会还把我当孩子看吧,就这么不信任我?”
谢让都没意识到自己又笑起来,试图解释:“我真没有……”
“那是为何?”往日敏锐的少年这会儿却迟钝得很,还偏要拉着谢让刨根问底。得不到回答,又做出闷闷不乐的模样:“你就是不相信我……”
谢让被他闹得没脾气,低声笑道:“小傻子……”
“你说什么?”宇文越不悦地问。
他听力敏锐,这话自然不是问话。谢让懒得理会他,偏头往床头的包袱摸去,想找本书来看。可他刚一动,又被人擒住手腕。
宇文越稍稍倾身,把人抵在床头:“方才说朕什么坏话,如实招来。”
谢让也不是头一回这么大不敬,含笑着抬起眼皮,慢吞吞道:“说你是个小傻子,怎么,不认?”
说来也怪,谢让下江南以来,记忆恢复,情绪几番大起大合。可他整个人,反倒比先前松弛许多。
就连笑容都多了不少。
宇文越被他这笑容晃了眼,神情呆了呆,小声问:“我可以吻你吗?”
谢让愣了下。
他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局促,别开视线,没有回答。他不答,宇文越也不动,静静注视着他。
僵持片刻,谢让才低声道:“以前,不也没问过吗?”
“之前,是我不对。”宇文越声音放得很轻,“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以前他并不知道谢让身上发生过什么,只顾任意妄为。可现在,知道了这么多事,他把这人捧在手心里都来不及,森*晚*整*理哪里还舍得欺负。
宇文越注视着那张俊秀出尘的脸,对方嘴唇轻抿,仍然没什么血色。
“……不可以吗?”他又小声问了一遍。
谢让:“……”
就是再活一辈子,谢让也绝答不出这种问题。他张了张口,只觉一股热意爬上耳根,一个字也说不出。
最终,还是宇文越先松了手。
“罢了。”宇文越直起身来,取过床头的包袱递给他,“你不赶我走,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
少年无声叹了口气,又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
房门被人合上,谢让坐在原地,雪白的耳根渐渐泛起一抹绯红。
他轻轻磨了下牙,小声嘟囔:“还说不是小傻子……”
.
谢让和宇文越就这么在这山野间住下。
二人来此本是为了给宇文越治病,但就像葛大夫所言,宇文越这病其实并不棘手。只扎了几回针,用了几副药,易感期便顺利得以控制。
最后被扣下医治的,还是谢让。
这日又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宇文越一大早就被阿轩拉去溪边抓鱼,此时正在院子里撸着袖子煮鱼汤。
山中生活就是如此,就算堂堂九五之尊驾临,也得老老实实上山种地,下河摸鱼。
好在宇文越自小在冷宫生活,这点活他应付得来。
甚至由于宇文越厨艺不错,做饭的活也被交到了他手上。
少年站在炉灶前,熟练地切着菜,时不时去锅中翻动一下,院中满是鱼汤的鲜香。
谢让坐在窗边看书,一抬眼,便能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以往矜贵威严的少年如今一身布衣,却掩不住那优越的身形。他肩膀宽阔,肌肉线条精壮却不夸张,衣袖随意挽起,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小臂。
谢让一时失神,听见不远处脚步声传来,有人走到窗前。
是葛大夫。
谢让连忙收回目光。
他这动作和掩耳盗铃没什么两样,老者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将手中的汤药隔着窗台递给他:“先把药喝了。”
在葛大夫面前,谢让可不敢推脱不喝药。他乖乖接过药碗,忍着苦闷了一大口,苦得整张脸都皱起来。
葛大夫靠在窗台边,视线却是望向院子里那人:“这娃娃是不错,生得俊俏,对你也好。”
谢让被那汤药苦得脑子发懵,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他微微愣神,抬起头来。
葛大夫面露不悦:“做什么,真当老头子我是那十几岁的稚童,说什么都信?”
“还结义兄弟……有你们这样做兄弟的吗?”
谢让:“……”
宇文越的身份暂时不便透露,谢让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师生关系,因而才扯了这个谎。
谁知道,还是没能瞒住。
不过,没瞒住也正常。就冲着宇文越那把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模样,任谁都看久了都会觉得不对劲。
反正谢让不会对他的结义兄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