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来医院做什么?”他问。
“朋友的妈妈在这边住院。”
“许家那位当家的?”
宋槐看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蒋阑周笑说,“北城拢共那么大点儿地方,想不知道都难。”
“倒也是。”
陪他待了片刻,宋槐在想要不要找理由直接走人。
她还要抓紧时间回去码代码。
蒋阑周歪头看她,寻了个新话题,“瞧你状态还不错。怎么,爱情和事业双丰收了?”
宋槐盯着向上飘散的烟雾,“怎么可能那么圆满,都还处在八字没一撇的阶段。”
“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
“什么?”
“不是要订婚了?恭喜。”
宋槐忽视他的调侃,拿起包,转身要走。
“哎……”蒋阑周叫住她,嘴里叼着烟,笑了声,“不逗你了。我是真有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前阵子你去江城见了个人?”
“……你怎么又知道。”
“孙教授和我母亲是旧识,算是我半个家人。说来也巧,我那天刚好去看她,看到了你留在她那儿的方案和demo。”蒋阑周敛了敛笑意,突然正经起来,“你过段时间怎样都要出去拉投资,不如优先考虑和我合作?坦白讲,这项目我很感兴趣,值得一投。”
看出他的认真,宋槐也稍微严肃了些,“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项目,即便有意详谈,我也需要和我的同伴事先商量一下。”
“行啊,到时给我个反馈就成。”蒋阑周说,“你应该知道,我向来只看中技术和能力,以及最终带给我的实际效益。出资归出资,但不会干涉你们团队的任何决策。”
这方面宋槐之前的确有所耳闻。
除了段朝泠以外,没有比蒋阑周更独具慧眼且出手阔绰的资本方了。
“我们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正事聊完,蒋阑周恢复了惯有的谩不经意的状态,笑说:“我猜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没有比我和那位更完美的选择了。”
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宋槐眉心猛地跳了一下。
蒋阑周继续往下说:“眼下你权衡的天平应该是偏向我的。一方面,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纠葛,日后好瓜分利益。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到了撕破脸那天,彼此也能全身而退。至于另一方面,即便最终失败了,你也不会因为觉得让我失望了而感到愧疚。说到底,你不仅是在替自己考虑,同时也是为和他之间寻得最优解做考虑。”
这些话一针见血,宋槐暂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因的的确确被他说对了大半。
她没有同他继续细聊的打算,只说:“不否认你说得对,但我要考虑的因素不光是这些,还要顾及到我朋友们的想法。而且最主要的是,这对我来说不是只有两个选择,还可以退而求其次,做第三个选择。”
蒋阑周不以为意地笑笑,“那我就坐等最终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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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得昏天黑地,过了三四天,趁着有空,宋槐陪陈静如到法韬寺上香。
今日寺庙闭客,陈静如在偏殿跟住持单独交谈。
她没跟着一同前往,独自在殿外等候。
外头艳阳高照,晒得人十分焦躁。
刚一转身,余光瞟到突然出现的段朝泠,以为自己看错了,恍惚几秒才确定是他。
宋槐朝他走过去,笑问:“你怎么来这边了?”
段向松和段朝泠都不信佛,从不以信仰为结果论,自然不会轻易踏足这种地方。
之前听陈平霖偶然提过,段朝泠的母亲邹蔓是信佛的,但段朝泠每次陪邹蔓过来也只是在寺外守候,鲜少进入。
结合此情此景,难免让她觉得惊讶。
同时也有完全预料之外的惊喜。
段朝泠低头看了眼浮在她额间的细密汗珠,将人拉过来,和她换了站位,用背部帮她遮阳。
两人面对着面。
他说:“知道你在,我过来看看。”
宋槐加深笑意,“特意赶来见我吗?”
段朝泠淡淡“嗯”一声。
宋槐想了想,说出自己的顾虑:“阿姨还在里面,等会出来了,如果看到我们在一起,会不会不太高兴。”
“没事。一切有我。”
宋槐了然地点点头,含笑提议:“来都来了,要陪你四处逛逛吗?”
段朝泠说不用,又说:“正殿可以求签,去看看。”
宋槐愣住。
院落正中间立了一座释迦牟尼雕像,塑体恢弘,几度浮沉。
她随他一路来到殿内,接过师傅递来的签筒,和他各自抽了一张。
两张都是跟正缘相辅相成的好签。
宋槐盯着签面看了片刻,心里不是没有疑惑,“我记得你一向不信这些。”
“之前在江城你不是说过,想确认哪张才是上上签。”
听他说完,宋槐瞬间明白了。
说不动容是假的。
他从不信佛,但会为她踏进佛门重地,会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陪她求签。
原来自始至终,段朝泠一直是她的上上签。
宋槐捏着自己那张签条,顾不得深入解析上面的内容,笑说:“你怎么不好奇我当时为什么跟你说那句话?”
“我更好奇另一件事。”
说完,段朝泠拿过她手里的签条,把两张叠到一起,动作徐缓,看起来莫名蛊惑。
纸面跟纸面相贴,不留缝隙,几乎合为一体。
将叠好的两张递还给她,他平静开口:“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可以追你的名分?”
第66章
66/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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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你”和“名分”。
两相矛盾的句式从他嘴里讲出,和谐得恰到好处。
不可否认,从开始到现在,段朝泠一直是个调情高手。
他总能凭三言两语轻易勾起她各种层面的渴。
宋槐将签条小心放进托特包的夹层,同他开起玩笑:“叔叔,你是不是有点儿贪心。”
段朝泠平静说:“怎么?”
“前些日子寻的是机会,现在改要名分了。”
“有什么不一样。”
发觉他有明知故问的嫌疑,宋槐软着嗓子反驳:“……你别偷换概念。”
段朝泠似是笑了声。
正殿坐北朝南,棚顶到地面衔接了两根金柱,墙面刻一幅水中观音画像,精雕细琢,和艺术品别无二致。
宋槐自顾自赏看两眼,收回目光,笑说:“你没在之前的感情里总结过经验吗?追人好像是不需要名分的,只有在一起才需要。”
她有意收敛,讲话只表明三分含义,但于他而言,试探或摸索都过于明显。
段朝泠面上不动声色,以平淡的口吻笃定回答:“除了你,我没追求过别人。”
宋槐那颗悬着的心脏重新漂浮上来,像被温水笼罩,有轻微的缺氧感。
论撩拨,她到底不是他的对手。
但眼下气氛正好,她甘愿主动败下阵来。
挂在门檐的铜铃响了两声,风吹玉振。
宋槐放眼去看外面,用眼睛感受阳光的温暖,“我们出去吧,这里点了檀香,闻久了容易头晕。”
段朝泠没同意也没拒绝。
没得到回应,宋槐拽住他的袖口,反复扯了两下,“好不好?”
段朝泠手指贴向她的掌心,轻刮上面的软肉,“槐槐,别撒娇。”
“怎么了?”
“我的定力不是永远可控。”
宋槐笑出声。
从正殿出来,两人绕着围院漫无目的地闲逛。
突然想起什么,宋槐说:“我记得阿姨前些年是没宗教信仰的,为什么最近三四年经常来这边拜佛?”
她好奇得很。以往陈静如都是独自前来,这是第一次叫人陪同。
段朝泠说:“大概是想图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