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其他人都退到外间,如春把藏香点上后也退出去。
桌上放着的白釉香炉,炉身普通,连图案都没有,而炉盖是镂空的,香烟从镂空处徐徐飘出,在这寂静的里间安静地熏烧,屋内充满香气。
林翡儿睡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醒来时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她从床上坐起来,隐约记得自己做的梦,梦中谢元玉好似跟她说了什么,只是她想听清他说什么时就醒了,醒了再努力回想自己的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都不敢打听谢家人在知道谢元玉死后该有多伤心欲绝,她从未见过她的姨母,只有在佟佳.梨尔的记忆里找寻姨母的身影,她只知道姨母只有谢元玉一个孩子,其它均为妾室所生,等于谢元玉一死,她便失去自己的独子。
越是这样想着,她越是控制不住流泪。
“娘娘……”绿枝进来,便是见到这一幕,自从谢公子走后,娘娘偶尔睡醒,会莫名流泪,她们再问,娘娘便会说没事。
林翡儿见到绿枝近来,也很快擦去眼泪,不再流泪,恢复平静的神色,问了一句悫靖在哪。
“小格格跟温恪格格在她屋子里做针线活,说是她们要给自己弄一个香囊。”
林翡儿嗯了一声,看一眼窗台前,碧荷又换了一束别的花,她过去重新整理一二,用剪子将个别花枝剪短一些,显得颜色错落,插花的确是一个能让人平静下来的活,看到花束变得好看不少,她嘴角跟着上扬。
她又准备出去院子那边看看那些盆栽。
“娘娘,外面很凉,娘娘披件外衣再出去吧。”
绿枝给她披一件淡绿色的披风,林翡儿到承乾宫的前院,宫墙角落处摆放着不少盆栽,上面是栽好的各类花,她也拿剪子修剪一二,把枯枝残枝剪掉,再给它们浇水。
娘娘如今是更喜欢跟花花草草打交道了。
林翡儿打理好花草后又回屋抄写佛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她吃了几块肉,莫名开始不舒服,开始反胃,把东西都吐出来,她只好不吃了,而是随便用点新鲜的瓜果填饱肚子。
第二日,小才子跟芸香他们又去内务府一趟,这次拿到的份例没有少,东西虽不是最好的,但也没有瑕疵,听说内务府有几个奴才被罚了月俸,算是小惩,他们也就暂且先不计较,让这事过去。
林翡儿接下来几天,一吃到肉就想吐,莫名开始反感肉的味道,无论什么肉都会如此,只能勉强吃些青菜豆腐之类的。
她本来就病了这么久,身子虚弱,这几天吐得太多,如春她们担心,去请了太医给她看诊,她说了这几日的症状后,给她看诊的江太医说她的症状很像是有孕之人的症状,跟怀孕三个多月的善常在很是相似,时常吃什么吐什么。
如春一听,忍不住斥责江太医:“江太医,你这医术到底有没有看过医书,有没有学过医,没学过医就别出来看病害人,贵妃娘娘怎么怀孕,你别在这里信口胡言,娘娘脾气好,不代表你可以乱说话,小心治你的罪。”
江太医满三十岁,其实也不是刚刚出来行医,他又细细把脉,神情有些凝重,忍不住看向佟贵妃,目光往下,落到肚子上,不知是不是衣服穿得多,他觉得佟贵妃的衣服穿得宽松,他不敢断言,琢磨着怎么开口。
林翡儿见到江太医的神色还有他奇怪探寻的目光,她故意板着脸说了如春一句:“如春,不得对江太医无理,江太医的医术高明,想来不会胡说,江太医,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本宫不会怪你的。”
“娘娘这脉象像是怀孕了,微臣似乎把出二脉了,微臣医术不精,还请娘娘再请太医过来。”
林翡儿听到怀孕二字就忍不住轻笑出声,她肯定是知道自己有没有怀孕的,她快一年跟皇上没有同床共枕过了,哪可能怀孕,怎么怀孕,肚子里的孩子凭空冒出来嘛。
“江太医,你再把一次吧,你肯定是把错了,本宫不可能怀孕的。”
江太医又细细把脉一次,越把越觉得奇怪,这脉象真的像是有二脉了,结合娘娘说的她这阵子总觉得疲惫嗜睡,又吃什么吐什么,很像孕前期的症状,只是佟贵妃说她不可能怀孕,这让他觉得奇怪。
“娘娘的脉象真的有二脉,娘娘若是不信的话,再请一名太医过来把脉。”
林翡儿示意如春再去请一名太医,她很是淡定,因为知道自己不可能怀孕,有可能是身体哪里出现问题了,才可能有怀孕的假象,她的肚子是一片平坦,若真是怀孕了,还能诊出二脉,至少她肚子的皮会绷紧一些。
江太医也觉得蹊跷,都听说佟贵妃很久没有侍寝了,不侍寝,孩子怎么来。
过了一会儿,如春领着陈太医过来,陈太医给她把脉后也说是她有二脉,有可能真是怀孕了。
如春她们几个都有些呆住,娘娘都没侍寝,怎么可能会怀孕,难不成皇上趁着她们都睡着的时候曾经过来过承乾宫,娘娘这些日子一直生病,都在喝药,连承乾宫的宫门都没走出过,这孩子怎么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假孕?本宫一定是没有怀孕,有没有可能本宫身子哪里出问题了?”
江太医跟陈太医互相对视一眼,不敢断言,只说他们医术不精,见识短浅,可能还需要回去问太医院的其它太医,或是回去翻找医书看能不能找到相似病症。
“嗯,你们先回去吧。”
林翡儿让他们离开。
如春有些气愤,说道:“娘娘,哪能任由他们乱说,娘娘不可能怀孕,他们要是回去乱说怎么办,这不是毁娘娘的清誉嘛。”
绿枝也担忧地看向自家娘娘。
林翡儿反而不以为意,笑道:“本宫还有什么清白清誉可言,宫里那些传闻不是都传得言之凿凿嘛,他们不敢骗本宫,许是从本宫的脉象真的能把出二脉,不过这二脉不是怀孕,可能是本宫的脉象错乱了,这人的身体本来就有很多解释不清的病症。”
“奴婢是怕他们乱说。”如春喃喃一句,皇上跟娘娘的关系本来就如履薄冰,又突然冒出怀孕的传闻,娘娘怕是更解释不清。
“信你的人永远会信你,不信你的人,你解释再多,他也不会信你,你看你们听到的第一反应不都是认为本宫不会怀孕嘛,若是他们乱说,相信别人也有判断力,这几日就尽量让膳房的人多做素菜吧,本宫这几日怕是还是吃不了肉。”
如春她们点点头,表情没有放松下来,因为太医都找不出病由,无法对症下药,娘娘的身体怎么办,总不能让它就这样继续垮下去吧。
……
乾清宫,粱九功跟皇上说了几句从太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事太怪异了,他得跟皇上汇报汇报。
“确定不是佟贵妃想要用假孕争宠,想要朕过去看她?”康熙狠狠皱眉,佟佳氏怎么可能怀孕,她的绿头牌自始至终都没有挂上去,从去年七月到今年的四月,他从未召她侍寝,她哪来的机会怀孕,除非她又跟某个男人在宫里苟合了,除了谢元玉还有别人。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去把太医给朕叫过来。”
“嗻。”
等问询过太医后,两个太医说确有此事,他们目前还找不到相似病症,无法为佟贵妃开药方,佟贵妃目前吃什么吐什么,他们准备先给佟贵妃弄一些消食的药物。
康熙让他们下去,他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梁九功偷偷瞥一眼,觉得皇上担心佟贵妃,又放不下面子。
“皇上不如过去承乾宫走一趟,佟贵妃病了这么久,如今又多了这些病症,想来她自己也不好受。”
“要你多嘴。”
粱九功轻轻扇自己两巴掌,“是,奴才这张嘴啊,就是该打,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想了想,他已经有八个多月没见过佟佳氏了,她到底怎么样了,他只能从她的病历档还有别人口中上得知她的现状,这么久,她也不曾向他低头。
“摆驾承乾宫。”
粱九功大大松一口气,皇上终于去见佟贵妃了,这段日子,佟贵妃病着,皇上也不好受,整天阴沉沉的,他们这些奴才都得小心伺候,生怕惹皇上生气,他觉得佟贵妃不像是跟谢太医在宫里乱来的人,只能说佟贵妃在进宫前的确跟谢太医有过一段情,因为进宫,两人这段情只能被迫中止,算不上是背叛皇上。
皇上气了这么久,也该消气了。
“奴才这就去安排。”
……
等承乾宫的人听到皇上驾到四个字时,众人一惊,然后露出喜悦之色,皇上终于过来看他们家娘娘了,他们纷纷出去迎接。
林翡儿反倒皱眉,对皇上的到来没有喜色,她面无表情地到门口等候,见到来人时,她低垂着头,身上披着前几日披过的淡绿色披风。
康熙目光落在佟佳氏身上,她披着披风,身子都拢在披风下,他看不出她是胖了还是瘦了,她低垂着脑袋,他也能看到她尖尖的下巴,脸上都没肉了。
“都起来吧。”
康熙说完后跨过门槛走进去。
林翡儿不想进去,但必须进去。
如春她们想跟着进去时,被梁九功拉住。
“你们就先别进去了,都候在外面吧,让你们娘娘跟皇上单独说说话。”粱九功低声说了一句,不让她们进去打扰。
一群人候在门口。
林翡儿站着,头依旧没抬。
“为何不坐?”
“皇上没让臣妾坐,臣妾不敢坐。”
“那你便站着吧。”
“是。”
康熙莫名一股郁气涌上来,她这是在干什么,还跟他摆架子,给他脸色看了,他坐在炕上,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朕听说你怀孕了,怀的是谁的孩子?”
“谢元玉的,这是谢元玉的遗腹子。”
康熙直接拿起炕几上的一茶杯往佟佳氏身上砸,茶杯里面原本剩下的半杯茶水有一半泼在她身上,有一半洒落在地,茶杯应声而裂。
林翡儿跪下。
“佟佳.梨尔,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林翡儿没有回答,依旧是垂首,没有看他。
“说话!”
“皇上是天子,皇上要杀要剐,臣妾不敢有二话,悉听尊便。”
康熙冷笑两声,随即目光发狠:“好一个悉听尊便,那朕便先将承乾宫的奴才通通都拉下去斩杀。”
见到他说完,佟佳氏这才抬头看他,目光没有怨恨,只有平静,没有恨就没有爱,康熙看不到她的爱了,是隐藏起来了吧,还是谢元玉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于是眼里就不会流露出爱人的样子。
“怎么,害怕了,愿意抬头看朕了?”
“皇上,臣妾没有不看皇上,皇上想说什么,还是想要什么?臣妾都听皇上的。”
“肚子里的孩子是谁?”
“臣妾没有怀孕,是太医误诊。”
“到底是太医误诊还是你红杏出墙,又跟哪个男人偷情了?”
“皇上若是前来羞辱臣妾的,尽管羞辱,臣妾都听着,不会反驳一句。”
皇上示意她爬上前,等她爬到他脚边时,他抬起她的下巴,跟她对视,手上的力道收紧,捏得她下巴微疼,林翡儿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心里已经没有太多涟漪,只剩下平静,只听见他开口。
“你管这叫羞辱?那你就太小看朕了,这远远没到羞辱的程度,既然你怀了谢元玉的遗腹子,那朕便让他的遗腹子死在你肚子里,你把衣服脱掉,一件一件地脱。”
林翡儿照做,抬手解开自己的披风,然后再是无袖马甲,一件一件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落,脱完后又跪着,地上原本有一些碎瓷片,她膝盖不小心跪到一块碎瓷片上,磨出一点血。
康熙见她照做,更加愤怒,衣服褪去,他也能看到她瘦削的肩骨,隔了这么久,他记忆中的佟佳氏还是很有肉的样子,她养了很多年才养出一点肉,短短几个月,她又瘦得不成形,胸前的锁骨清晰可见,看起来像是好多日没吃饭的人。
死了一个谢元玉,她就这么悲痛,悲痛到她瘦成这样,见她低眉顺眼,丝毫不想反抗,亦没有生气的样子,他自己就忍不住愤怒,他知道这是她无声的反抗,她是故意激怒他,他怒极攻心,一把把她扯过来,让她背过身,他只把自己的亵裤褪掉一半,然后直接进去,没有任何前戏,把她压在铺炕上,从后面进进出出。
他明知她说的话是假的,谢元玉都死这么久了,哪可能是什么遗腹子,若是遗腹子,她肚子早该高高隆起了,可是她非要说这种话气他,非要往他伤口上撒盐。
既然她这么说,他便让她知道这么说的后果。
他用足了力气,不管她疼不疼,只管发泄,将这八个月的怒火还有怨气都发泄出来,身下的人也没有动静,默默承受,越是这样,他越是气愤。
她一点解释都不想解释,非要跟他硬杠,硬碰硬,那他就让她吃吃苦头,他要听到她求饶的声音。
林翡儿已经在心里开始念起佛经,全然屏蔽掉周围发生的一切,让自己无悲无痛,只是怎么可能完全无悲无痛,至少身子的不适让她皱眉了。
她又开始想吐了,那种反胃的感觉又涌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以为身后的人结束了,发泄完了,但没想到还没结束,他又开始下一轮,当他把她转过来时,她闭上眼睛,不愿意看到他狰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