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你这样子哪里是没事的样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去讨公道。”
红叶摆摆手,说她真的没事,只是沙子进眼了。
绿枝也从殿内走出来,看了红叶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绿枝姐,谁把红叶弄哭了,我们得替红叶讨公道,不能让人欺负红叶。”
碧荷这人活泼,热心肠,一心只想着为自己姐妹讨公道,殊不知无论是绿枝还是红叶,都不想把事情闹大,红叶拉住冲动的碧荷,说她没事,她真的是沙子进眼了。
这事算是这么过去,过了三天,绿枝正让芸香跟小石子把内务府送过来的盆栽剪一些新鲜的花插在花瓶里,而如春觉得就把盆栽挪近殿内的花架上就好了,不用特意插花。
“这盆栽放进房间内难免显得杂乱一些,还不如剪一些好看的花枝插在花瓶里,反正它们还会再长。”
“不用,内务府还会送盆栽过来,不缺那几盆花,芸香跟小石子若是闲着,记得把鱼缸里的水重新换一遍,水有点脏了。”
芸香跟小石子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听谁的。
绿枝跟如春互不相让,最后还是绿枝妥协,让芸香跟小石子去换鱼缸里的水,她自己拿着剪子去剪花,在她剪花的时候,如春过来和她说话。
“绿枝,你是不是对我有不满?”
“如春姐姐,你比我年长,在宫中多年,我不敢对你有不满。”
“我也把你当姐妹,我们都是为了娘娘好,你不要跟我反着来。”
绿枝一听这话,放下剪子,看向如春,“我没有跟如春姐姐反着来,我这么多年一直让着如春姐姐,但如春姐姐未必把我、红叶还有碧荷当姐妹,红叶的事,如春姐姐,红叶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她并没有背叛娘娘,你不用用嘲讽鄙夷的眼神看红叶,也不用威胁她,让她这么难受。”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让她难受?她想勾引皇上,想当主子,这还不是背叛吗?她若是做出更丢人的事情,你以为她这条命可以保住吗?”
“她没有做丢人的事情,她不过是少女怀春,仰慕皇上而已,她没有要勾引皇上,如春姐姐,不用用没有发生的事情去高高在上地指责她。”
如春冷笑一声,“我高高在上?我不过是提醒她不要痴人说梦,妄图高攀上皇上当主子。”
“我们都同为奴婢,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娘娘都不会如此对待红叶,红叶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娘娘,戴个玉镯子怎么了,为何不能戴玉镯子,娘娘都没说什么,哪轮得到如春姐姐说话,我们才是娘娘的侍女,如春姐姐一直压我们一头,我们已经忍让了,你还想怎么样,你非要把红叶逼死才甘心吗?你明知红叶的性子,你不应该把话挑明,让她这么难堪,她这几日饭都不吃,若她真的饿死了,你就是凶手。”
绿枝跟红叶情同姐妹,她了解红叶,谁没有过少女怀春的时候,红叶绝对不可能做出背叛娘娘的事情,她不过仰慕皇上,一时想让皇上注意到她而已,她不会想当主子的。
“你们还怪我把话挑明,我要是我不挑明,难不成我还继续看着她勾引皇上吗?”
“戴一个镯子就是勾引,如春姐姐未免太狭隘了,真那么容易勾引,那也是皇上的错。”
“你疯了,你竟敢说皇上?”
绿枝气得转身离开,直接过去找娘娘,让娘娘劝劝红叶也好,她继续这么不吃不喝下去,身子迟早弄坏。
如春跟上她。
林翡儿正逗着悦悦,五个月大的悦悦有一颗乳牙长出来,她牙开始痒痒,经常想咬东西,这宫里的磨牙棒是一根细木棍,悦悦常常咬着磨牙棒,口水直流,还会急着发声,不过不成字,都是咿呀咿呀的声音。
“娘娘,奴婢有话跟娘娘说。”
林翡儿回过头,见绿枝难得神情严肃,还直接跪下来了,后头跟着同样神情不对劲的如春,她让乳母照看着悦悦,她跟她们一起进了里间。
绿枝把事情说一遍后就哽咽了,最后指责如春咄咄逼人。
如春也赶忙为自己解释。
其实她们两个人都没有做错,红叶喜欢皇上也不是很令人意外的事,这后宫里除了太监,太医就是皇上了,能见到的男子不多,红叶这年纪的确是少女怀春的时候,皇上是天子,器宇轩昂,气质卓绝,喜欢上皇上不是难事,她其实也不是特别介意。
这宫里喜欢皇上的人太多了,红叶也没有做过逾越的举动,在自己喜欢上的男子面前想变得好看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红叶也没有借机跟皇上多说话,她只是做自己份内的事情之余戴一个好看的镯子而已。
“娘娘,红叶就是在勾引皇上。”
“如春,我相信红叶,她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也正如绿枝所说,皇上若是这般轻易被勾引,那也是皇上的错,绿枝,你去把红叶叫过来,我与她说一说。”
绿枝起身走出去叫红叶。
如春敛下失望的眼神,二小姐不是娘娘,心不够狠,娘娘就不会留下后患,在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却想着高攀当主子,不就是有私心有二心,想当初如秋就是这样想要皇上注意她,存着当主子的面,故意栽倒在皇上身上,娘娘当时知道后便将立即叛主的如秋处死了。
太过仁慈,太过重情的人在这后宫注定走不长远。
第69章
在红叶被绿枝领着进来时, 如春就走出去了,不愿意听二小姐跟红叶说了什么,她想肯定是宽慰的话,被戳破小心思的红叶来一个不吃不喝博取同情, 就这样获得原谅, 什么惩罚都没有, 到时候她心思野了,蛇欲吞象,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如春走出内殿,站在走廊下,抬头望天, 眼里有了湿意,娘娘死得早, 也死得不值, 娘娘盼着二小姐能为佟家争取荣耀, 撑起佟家,助父兄族弟进禄加官, 步步登高, 可二小姐怕是要让娘娘失望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如春见到红叶出来, 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 反正是已经求得二小姐的原谅了, 她就要看看这个红叶往后会不会改,红叶可不是德妃, 德妃先前先进宫当宫女, 不过德妃虽是上三旗的包衣奴才,不过德妃阿玛好歹是一护军参领, 也是有官职的人,并非是无门无户的婢女,况且德妃年轻时的容貌十分不俗,眉黛青颦,温婉可人,不是红叶这种姿色的女子可比的。
与绿枝争执过后,这承乾宫默默分为两派人,绿枝她们几个人是一派的,而原先伺候娘娘的人是一派,原先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后,大家平日里大多是互不理睬,都做自己手头上的事,如春也不会指使绿枝她们干活,除非二小姐吩咐她们一起办事。
七月二十日,京城昨夜下大雨,今早雨丝滴落,从屋内铺炕边的玻璃窗看过去外面的雨丝成了雨帘,连院子里的盆栽都看不清,蒙蒙一片,这屋内也带上湿气。
悦悦今日穿得多,除了底衣衬衣,外面还有一层褂子,还裹着一薄被,这孩子有些低烧,婴儿脆弱,三不五时地有些小病,林翡儿给她喂退烧药,不过这汤药苦,她也不想喝,大多都吐出来,只是不喝药又怕她一直不退烧,只能强行喂她,悦悦哭嚎不止,勉强才喂完一碗,算起来只喝了可能十几勺而已。
她才让乳母给她喂奶,生病的悦悦样子也蔫蔫的,不似先前活泼。
“娘娘,林太医过来了。”绿枝领着太医院负责小儿科的林太医进来,昨日也是林太医给悦悦看诊,今日林太医很快替悦悦把脉看诊,说是病情与昨日没太大差别,还是低烧,这退烧药还是要喝,早晚一碗。
“可小格格不肯喝怎么办?”
“没事,这小孩子不用像大人那样喝足一碗,喂个半碗也可以,这清凉油,娘娘每隔两个时辰涂在小格格脚底,就着清凉油揉几遍帮小格格散热,这烧能退得更快一些。”
林翡儿接过那瓶清凉油,谢过林太医后让绿枝送林太医出去。
如夏说道:“娘娘,奴婢来抹吧。”
林翡儿把清凉油交给她,看着如夏替悦悦抹一遍清凉油,许是揉抹舒服,悦悦很快睡着了,她让如夏把小格格抱去小格格的房间歇息,她得空后也去佛堂念佛经。
娘娘不在,绿枝跟如春同处一室,很快两人一个走出房间,一个坐在铺炕上开始给小格格做秋衣。
如春跟着如夏来到偏殿小格格的房间,见如夏正慈爱给小格格掖被子,她不由生气坐在木椅上抱不平,“如夏,你跟如冬两个人原先是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怎么到了二小姐身边,反倒开始伺候起小格格了,难不成你真想小格格长大后,你跟着小格格出嫁,跟着小格格嫁去蒙古吗?二小姐身边都快没有我们的位置了。”
这宫里的格格大多要抚蒙,要嫁去蒙古的。
如春越想越气,二小姐让如夏跟如冬她们照顾小格格,简直是大材小用,分明是更信赖绿枝几人。
“怎么还叫二小姐,如春,你规矩都忘了,二小姐如今也是娘娘了,不是还有你在娘娘身边伺候嘛,小格格还小,我们看顾点也是应该的,小格格毕竟是孝懿皇后的女儿,我们照顾小格格也是应该的,你想开一些。”
“我怎么想开,绿枝她们成了娘娘的亲信,我们算什么,娘娘不信我们。”
“日久见人心,绿枝她们毕竟是娘娘从宫外带进来的侍女,她们在娘娘身边比我们久,况且在这宫里,我们依旧是一等宫女,拿的是一等宫女的俸禄,每个月有五两银子,而她们在内务府那只是二等宫女,每个月只有三两银子,你不要急,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娘娘会看到你的忠心的。”
如春脸色稍微缓和一些,好在二小姐没有跟内务府那边说将她们降为二等宫女,这二等宫女不仅仅是俸银少了,她们领到的月例还有每日的膳食都随着改变,像娘娘是宫妃,她身边只能有四个宫女是一等宫女,完全是定额的,其它均为二等末等。
这宫里,宫女比太监更尊贵一些,能进宫的宫女除了小主从宫外带进来的侍女,大多都是上三旗的包衣奴才,有名有姓,甚至阿玛有官职,可以上询查到家里人的,太监可以说大多是无根之人,大多是贫苦低贱人家才会想着把孩子送进宫当太监,有些都不是属于满洲八旗的人,汉人居多,连汪公公是承乾宫的总管太监,他拿的月银都比二等宫女要少,每个月二两银子。
“如夏,我还是想娘娘,二小姐她……她终究不是我们的主子。”
“你看你,还说娘娘不信你,你这样子,要娘娘如何信你,皇后她已经走了,我们还是好好伺候二小姐,好好伺候小格格,这也是皇后的遗愿。”
如春叹口气。
……
傍晚,敬事房的吴公公冒雨过来,今晚皇上翻了她牌子,林翡儿刚好用过晚膳,过去乾清宫前叮嘱如夏好好照顾小格格,记得给她喂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如春跟绿枝过去乾清宫。
这雨虽然下得不大,不过这青石路也是湿哒哒的,有些滑,吴守贵让抬轿的奴才一定要慢慢走,不能摔着娘娘。
如春跟绿枝各自撑着伞走在暗轿左右两边。
从承乾宫到乾清宫其实不远,不过走得慢,也花了一刻钟才到乾清宫。
林翡儿见如春跟绿枝两个人都想搀扶她,都伸出手想让她搭上,她这几日也觉得承乾宫的氛围不对劲,比以往都安静许多,之前她们还在宫里说些闲话,聊聊天,可这几日,她们都不聊天,互不搭理对方,尽量避开对方的视线。
她寻思着要找她们两聊聊才行,没有多大的事,别处成仇人。
“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没被雨淋到吧?”
林翡儿摇摇头:“臣妾是坐轿过来的,怎么会被雨淋到。”
倒是抬轿的奴才只戴着斗笠,身子被淋湿了,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敬事房的人要抬轿送她过来,这是侍寝主子的殊荣,她就不能自己走路过来,让他们空轿,事后,他们有可能被追责。
“去弄一碗姜汤给佟妃。”康熙吩咐一句,随后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走,“不着急沐浴,陪朕下盘棋,我们好久没一起下过棋了。”
“可时辰不早了。”林翡儿已经习惯日落而息,晚上折腾太晚,她第二日不好起早,这样一来,她的作息又乱了。
“还早着,才刚天黑。”
林翡儿只能随他,跟皇上盘坐在铺炕上,一起下棋,那煮好的姜汤上来时,她喝了一半就不大想喝了,毕竟刚用完晚膳,肚子还撑着,可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奴才们给她煮的,估计下雨天怕她受冻,她不喝完好像驳了皇上的好意。
“皇上,你也喝几口吧,今天天冷,喝了暖暖身。”
林翡儿把剩下的那半碗姜汤递给皇上。
康熙有些诧异,随即笑着戳穿她:“喝不下了?”
“臣妾刚用完晚膳,肚子没那么多位置,皇上,你喝吧,不要浪费。”
“所以你就要朕喝你喝剩下的姜汤?”
“那算了,臣妾继续喝吧。”
“给朕吧。”
林翡儿很快给他,看着他喝完后,她笑得很开心。
康熙觉得此时的佟佳氏笑得跟一只偷腥成功的猫一样,其实他跟佟佳氏吻过那么多次,早就不介意她的口水之类的,不过没人敢让他吃她们剩下的东西罢了。
“好了,可以专心下棋了嘛?”
“嗯嗯,到臣妾了。”
佟佳氏的棋技也没长进多少,不过康熙就是喜欢跟她下棋,她不会让着他,而且该专心的时候很专心,结束一盘棋后,他才让人备水沐浴。
夜里,皇上还想再来一次时,林翡儿赶紧说时辰不早了,不过皇上没听她的,到最后她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皇上何时叫水的,她身子何时被清理的,她都不知道,睡得很沉。
康熙只觉得佟佳氏身子很弱,经不起折腾,明明都没怎么动,却总是累得睡过去,比一般女子还要弱,她还是太瘦,弱不禁风的,这女子还是胖乎些比较好,他寻思着真该让佟佳氏多吃一点肉,不能只吃素食,一点体力都没有,还没怎么着,她就累了。
第70章
翌日清晨, 京城依旧下着淅沥沥的小雨,细雨绵绵,乾清宫内殿里都带着湿润冰凉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