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反转让人反应不及,信息量庞大,《周邮》的官网难以承载访问量,一度陷入瘫痪。
文章中还提到,介绍郝瑛莲去该mcn机构的黎小姐正是十年前那桩案子的知情人,而郝瑛莲的小女儿身患尿毒症,治疗费用对于她们来讲是笔天文数字。
故此,为了给女儿筹钱,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一大早,整栋周邮大楼都炸了锅,被林思璟投的这颗今天炸弹轰的措手不及。
热搜新闻的前十条都与这件事有关,舆论反转剧烈,甚至有多位知名大v下场,直接把这波早就不平静的舆论场搅了个天翻地覆。
[之前就觉得会有反转,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反转这事儿还少吗,只不过多得是不长记性的人。]
[那个文章我都没敢看完,代入一下好绝望...tat。]
[好难受,她们以为终于逃出来看到希望的时候碰到的却是另一个凶手。]
[过去这么多年了,人都没了还要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反正人血馒头吃的开心呗。最后逼着人家出来揭伤疤,真的恶心死了。]
[之前说了一句那个煎饼阿姨很好,经常在我们学校门口,人好做的东西也好吃,结果被人追着骂...]
[好心疼那个阿姨,失去了一个女儿,结果另一个女儿又生了病,努力给女儿筹钱治病还要被人污蔑网暴,真的糟了大罪。]
......
不少网友对目击者的自述动容,震惊于案件的恶劣,也因郝知夏和目击者的友谊触动颇深。同时,对于受害人郝瑛莲母女三人的污名也得到了强烈的声讨,其中首当其冲就是发布不实新闻的红基。
有意思的是,红基本就在周邮旗下,此番动静,颇有种内部割裂的架势。
黎月筝刚到公司,就接到了林思璟的电话。
“喂,月筝!”电话那头的声音莫名兴奋,“去公司了吗,什么情况啊。”
“看起来大事不妙的情况,这次是真闯祸了。”说是这样说,黎月筝的声音却轻松不少,“怎么,今天没来公司吗?”
“是啊,我请假了。”林思璟嗤了一声,“省得到时候有高层来对我威逼利诱,我一个没忍住,就被收买了。”
听着她开玩笑的话,黎月筝唇边微微弯起,“现在看起来我们好像成功了一半,剩下就看周邮大老板那边的情况了。”
“就这一半还有的考究呢。”林思璟声音存疑,“我们好像还走了点狗屎运,说实话,我事先有想过会闹很大,但没想到会这么大。”
“你看那些大v,还有转载的其他媒体,一股脑冒出来,好像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诶。”
闻声,黎月筝没说话。
眼尾缓缓溢出些温情。
她知道,站在她这边的不是别人,而是贺浔。
挂电话前,林思璟给黎月筝提了个醒。
“别人我敷衍的过,有两个人不行。”林思璟叹口气,“都不用我说,这么多事结合一下,章桐和岑叙白自己就猜出来你就是目击者了。”
“这事儿我没法儿管了,你得自己来。”
对面的声音消失在嘟声里,黎月筝正巧下了电梯。
没走两步,就看到了章桐和岑叙白。
向来乐天派的人,眼睛红的不像话。
而旁边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也难以言喻,拳头紧了又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黎月筝步子停住,片刻后笑了下,只是鼻子有点酸。
要说这些年,她得到的其实也不算少。
做记者是辛苦了些,但是因为做记者而收获的朋友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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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篇公众号文章带来的流量巨大,一时间,整个《周邮》都暴露在公众视野。
比董鸣给新闻编辑部施压更先来的是他被停职的消息。
看来是周邮隶属的京西报业集团出了手,不仅如此,整个红基部门都被砍掉,薛杭以及和他有关系的那位美术总监通通被辞退。
虽然这个结局多多少少在意料之内,可速度这样快,黎月筝隐隐觉得和贺浔有关。不过无论如何,总归是有个圆满的结局。
这两天,黎月筝原本是想给郝瑛莲母女再找个新住处。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始,就收到了郝瑛莲的消息,说是那篇文章发布后,收到了社会各界的帮助。
其中有个贺氏慈善基金给她们提供了新住处,还说之后郝明秋的所有治疗费用都由他们承担,并且愿意资助郝明秋完成后面的学业。
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郝瑛莲明显高兴,又是哭又是笑,黎月筝却愣怔了好半天。
原来贺浔连这些细节的地方都考虑到了。
与此同时,兴奋的还有林思璟,还没下班就张罗着要和黎月筝他们吃饭,说是要庆祝他们大获全胜,还虎口脱险保住了饭碗。
“今儿不得搓一顿!走走走,想想吃什么大餐!”
黎月筝温声推拒,“你们去吧,我这次就不去了。”
“怎么回事儿啊,这个时候缺席?”林思璟刚想控诉,可看着她那张苍白过甚的脸,一时又没了脾气。
这才几天,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大冬天穿那么厚都不见壮实一些。
也是,这段时间她受的罪真不少。
“算了算了,你早点回去吧。”林思璟拍拍桌子,“下次缺席可不饶你。”
“筝筝那份,我替她吃!”章桐推着黎月筝往外走,“别听她的,下次我请你!”
旁边的岑叙白也道:“这段时间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一人一句话里话外都是劝慰,黎月筝眼下只觉疲累,努力半天也只能挤出个笑来,匆匆道别便率先离开。
这些日子,贺浔每天都会接黎月筝上下班,今天也不例外。
一上车,黎月筝的手就被贺浔拉住。
意外的,他的掌心不似从前冰冷,竟格外炽热。
下一秒,黎月筝看到中控台上满满的暖宝宝。
原来是先把自己的手捂热了才来捂她。
此刻,男人的两只掌心包裹着她,轻轻搓动着。温度渡过来,让她的手指慢慢回温。
黎月筝看向他认真的动作,眼眶又酸了。
最近的情绪化好像格外严重,特别容易掉眼泪。
贺浔抬眼看向黎月筝,“晚上想吃什么?”
脑子里反复思索,可胃口作对,黎月筝挣扎片刻还是摇头,“不想吃。”
闻声,贺浔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皮微敛,不过并没多说什么,“嗯,那我给你煮点小米粥,万一你晚上饿了,可以给你热一下。”
四目相视,黎月筝看着贺浔的眼睛,到底是没忍心说,她现在其实连口水都喝不下。
贺浔摸了摸她的脸,对于今天发生的大事只字未提,只拉过她的手腕亲了下,“把你东西都收拾到后备箱了,搬到我那儿住几天,被允许吗?”
话音落下几秒,黎月筝唇边弯起清浅弧度,声音低弱,“嗯,允许。”
深夜,两个人相拥而眠。贺浔如有所感,睡得不太安稳。猛一惊醒,怀里已经没了人。
他心中一紧,立刻撩了被子下床,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外冲。
客厅黑漆漆的,有冷风窜进来,是阳台的门开着。
贺浔一眼就瞥到了那个清瘦的背影。
“两两!”
闻声回头,黎月筝和贺浔的眼神对上。
望向她那双湿红的眼睛时,贺浔心脏骤紧,胸肺里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和不安。
风声呼啸,割裂室内的静谧。
他听到黎月筝无助哽咽的声音。
“我好像,还是睡不着…”
“贺浔,我怕我变成以前那样。”
第70章 春来
晚上的风很大, 黎月筝的发丝被吹乱,像墨水泼在夜幕里,和那张苍白的脸对比鲜明。
她双眼湿润, 可能是刚刚哭过, 眼尾有层淡淡的红色, 眼睫泛潮。
那具身子太瘦弱,衣服被骨架撑着,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黎月筝的声音低弱, 尾音比风颤的厉害, 眼神疲倦,仿佛每说一个字, 都要耗费她全身力气一般。
贺浔心脏憋痛的厉害,太阳穴突突的跳。下一刻,他大步走向黎月筝,迈进寒风中, 双臂伸出, 紧紧拥住黎月筝, 那力道大的好像要把他揉进骨骼里。
宽阔的臂膀几乎将黎月筝完全裹住, 贺浔微微弯腰,头埋在她颈窝,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别怕两两,我在。”
感受着男人的体温和气息,黎月筝喉咙闷痛,闭上眼睛的瞬间, 清澈的眼里顺着脸颊轮廓掉下来,打湿男人的衣领。
她抱着贺浔的腰, 抽泣声压抑。
“两两。”贺浔温声唤着她的名字,手臂的力道却很紧,像是生怕怀里的人消失掉,“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向前看才对吗。”
夜色黑沉寒凉,男人的声音让人眼热的厉害。
“这次我们一起向前,我陪着你。”
眼泪流得更加汹涌,黎月筝胸腔处哭到抽搐,紧紧抓住贺浔背后的衣料,才勉强能使得话声平稳,她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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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月筝的抑郁症复发了,不算太突然,也可以说早有预兆。再熟悉不过的沮丧和失落,无缘无故想落泪,还有看似望不到尽头,只能睁眼到天亮的漫漫长夜。
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熟悉,让黎月筝无数次回想到那段绝望到崩溃的日子。
不过这回,黎月筝身边不止有汤照。
黎月筝向秦竹申请了三个月的大长假,原本抱着不通过就辞职的心态,意外的是,她批得却格外痛快,还嘱咐她要好好休息,工作的事等回来再说。
至于郝瑛莲的事,由林思璟她们收尾跟进,她也总算能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