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时在短短十分钟里想了无数遍这句话。
他现在坐在功成网吧77号机前,等那个传说中的牛逼人物过来。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想到直接在网吧见面,就不能挑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咖啡厅边吃边聊吗?
功成网吧的牌子没变,还是那个土土的红色塑料牌,晚上在牌子顶上亮起白色的灯光。但是里面很明显大修了一番,椅子变成了专业电竞椅,屏幕比之前更大,电脑配置比之前更好,网速更加快。
成哥坐在前台,游时没敢跟他打招呼。
就在谢历压着游时往77号机走的时候,成哥回过头冲他们喊:“唉,换台机子坐吧。”
“什么?”谢历回头问。
成哥说完,又莫名看了谢历旁边那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一眼,最后摆摆手说:“行吧,你们坐吧。”
77号机子明显被刷过机,游时之前装好的开发环境已经没了。谢历把手伸过来,在键盘上鼓捣。他也没管,低头去看手机。
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他已经背下来了,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他脑子里面绕。
毫无疑问,他想见江应,非常想,每天都想,就连做梦都在想。
他梦见江应坐在他前面,身上穿着蓝色校服,他就坐在他身后,拽着他衣服。他还梦见他们在二高学校里闲逛,翘课,被保安追杀,他从二楼的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江应在下面稳稳接住他。
“喂,这号码你从坐下来输了八百遍了,也没见你打出去。”谢历虽然一直看着电脑,却冷不丁地说。
游时一怔,去看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按了一半的手机号。
“不敢打?”谢历又问。
“滚蛋。”游时压抑着心跳,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百无聊赖地说:“那人到底什么时候来?摆这么大谱,我不见了。”
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游时看向电脑页面,忽然一怔:“什么,ctf?”
ctf是网络安全技术竞赛,起源于全球黑客大会,网上已经有了不少ctf刷题网站,但很明显谢历打开的这个不是简单的解题模式,而是攻防模式。
“你不是不相信他实力吗?那你就和他打一场喽。”谢历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我提前跟网吧老板打了招呼,从今天早上一直忙活到现在,所有环境我都给你配置好了,你要用的工具也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看你喽。”
游时收心,去观察对方靶机。
今天下午网吧没什么人,只有一两个人坐在偏僻的角落,网吧里空荡荡的,老板时不时往77号机这边看一眼。
游时的消失是没有征兆的,等他恍然想起游时时,那个少年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了。他想不起来游时是哪一天再没有在网吧里出现过,也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他,他说了什么,又玩了什么。
键盘声噼里啪啦的,老板看着坐在77号机前面的那个人,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游时敲着键盘,也觉得太像了。
那种过去和现实交织的感觉让他脑袋有点发晕,他曾经和江应在这里比过,那天他自作主张地在门口喊出了他的id。
两个小时后,对方攻进了自己服务器,往里扔了一个病毒。电脑屏幕开始闪,游时怔一下,没有去做多余的挣扎,反而把双手放了下来,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开始下电子雪花。
白茫茫的,轻柔地一点点飘落,一直下一直下,游时感觉自己要被那片雪埋进去。
“不打了?”谢历问他。
游时没理谢历,他被那种似曾相识地感觉弄得抓狂,想见江应,现在就想见,他猛然抓起手机,在拨号界面拨打那个记熟的号码,颤抖着手拨了过去。
手机里传来嘟嘟声。
一秒后。
网吧某个角落,响起了手机铃声。声音在空荡荡的网吧回响。
游时整个人一怔,茫然地抬头。
江应站起身,挂了手机电话,背对着下午的阳光向他走来。阳光似乎照不暖他,他眉目明明没怎么变,却比高中那时候更冷,一身凌冽,身上似乎带着雪的味道。
他身上穿着黑色风衣,身形颀长,游时却莫名想到他无数次穿校服来接自己的样子。
游时在他走过来的瞬间想跑。
他低着头站起来,脚尖已经挪动了,几乎就要夺门而出,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硬生生站在原地。
江应在他面前站定,隔了一小段距离。
他们之前是不会站这么远的。
在这个网吧里,他们曾经坐在一起,手指交握,游时扬眉吐气地赢了的时候,会站在他面前,揪住他衣领逼他说游时最帅了。
太沉默了。
视线偶尔纠缠,又会错开,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游时怪今天下午的阳光太亮了,亮到他不敢去看他,亮到他眼睛有点发酸。
他应该礼节性地伸手去握手吧?可手心里出汗了。
谢历笑着要向江应伸出手,但江应径直掠过他,看向旁边的游时,沉声笑着说:“游总,你计算机基础不错,谁教你的?”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