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把手机随手一丢,发动车子,车子快得像是一道残影,车子带起的灰尘落下。
包厢里,一群老油条面面相觑,最后摆摆手:“说什么要给人家下马威,现在完了。人家就是吃死了我们不得不签!”
—
徐妙坐在副驾,拿着手机给游时导航。
“游总,你谈生意从来不喝酒,真的啊?”徐妙好奇地看着他。
“平常也不喝。”游时单手打着方向盘。
“那烟呢?烟也不抽?”徐妙又问。
外面天色渐渐转阴,黑云层层压下来,叶子被风卷起来,路上行人愈发稀少,似乎快要下雨了。
游时微微皱了下眉头:“不抽。”
“那你之前抽吗?游总,我严重怀疑你之前是个混混青年,因为你打架太利落了,不打架的人是打不出来那种气势的。”徐妙说。
游时微微怔愣了一下,他现在是游总,手下管着科技公司,海归大牛,没人会把他和二高那个刺头联系起来。
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在二高有过浓墨重彩的18岁。
单他曾经听说过一句话,生命中发生的所有事才塑造了他自己,每件事都能从他身上看出痕迹。
“打啊。上高中的时候。”游时抬起眼睛,轻笑,“那时候抽烟喝酒打架逃课,什么都干。”
“那怎么后来不干了?”徐妙问。
“后来……”游时忽然顿住。
徐妙看他看向前面,又像是盯着虚空,看不清眼睛里面的情绪,像是在刹那间想起了很多东西。
她没见过这样的游时。
她印象中的游时其实是有点吊儿郎当的,很少见他这样沉默。
“后来遇见了个人,他想让我戒,我就戒了。”游时说。
江应那天说,烟是最后一口,他之后就再没抽过。
“能戒掉?”徐妙问。
“能,主要看想不想。”游时笑了笑。
“这么大意志力,女朋友啊?”徐妙八卦地看向他。
游时没说话,看着前方,摇摇头。
外面的瓢泼大雨下起来,豆大的雨滴滴在车上,发出令人胸闷的声响。雨幕逐渐遮盖了眼前的一切,游时打开车灯和雨刷器,车辆驶入无边的雨里。
“游总,偏航了。”徐妙看着手机,“导航显示我们应该直走,经过二高,然后在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左拐。”
“没偏航。”游时没看她,声音有点哑,“你是江城人我是江城人?”
“走二高那条路是回去最快的路!”徐妙坚持说,“我相信导航。”
“不走二高,”游时打着方向盘,“二高那条路容易堵。”
“导航上没有显示堵车。”徐妙又说。
游时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间挤出来一句话:“坐我的车就听我的,再多话把你扔出去。”
徐妙:“……”
游时绕过二高,走了一条小路,然后就被拥挤的车流堵在了路上。
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红色车尾灯,车内气氛有点凝重。
徐妙看他好几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游时终于坐不住了,按了按太阳穴:“说。”
“游总,你真是江城人么?”徐妙问。
游时:“……”
“我们在这里堵十五分钟了。”徐妙又说。
游时:“…………”
游时忽然想起这破事他很久之前也干过。
回家的时候他为了绕过江应家,路上生生要多花费20分钟。放学还好,如果是早上,那就意味着需要早起二十分钟。
他早上迷迷瞪瞪爬起来刷牙,嘴里叼着牙刷的时候,会在脑内神经质地想,都他妈怪江应搬走了,害他天天早起。
他想着想着把自己想笑了,由此可见,他还是游时,跟18岁的他怂得如出一辙。
徐妙惊恐地看着他:“我闭嘴,我不说话了,不要把我扔出去。”
车流终于缓缓动了,游时把徐妙送回了酒店,就在徐妙奇怪地问游总你怎么不上去的时候,游时已经发动了车子。
他在城中绕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就绕到了王氏面馆前。生意场上的酒席不是为了吃的,他现在有点饿,就算酒席上的山珍海味摆在他面前,这时候可能还不如一碗泡面。
他在马路边停好车,掀开沾着油渍的厚重的门帘,在前台点了一碗普通的汤面。
雨声越来越大,天光也越来越暗,破旧的老面馆里面开着灯,仔细听的话能听见滋滋滋的电流声。
面馆里大部分都是学生,穿着不同学校的校服,胸前绣着不一样的校徽,上菜的阿姨换了一个生面孔,比之前那个年轻,游时没见过。他没见到王翎一,也没见到王叔。
但好像莫名在一众学生中间,看见了他自己。
他看见自己穿着因为打架而弄脏的校服,顶着呆毛,低着头,呼噜呼噜地吃面。
他那时候对面应该坐的有人的。
可现在他找不到18岁时那个坐在的对面的人了。
“面来喽!”
面碗热气腾腾地上桌,跟之前一样,翠绿的葱花,厚薄正好的牛肉,红辣的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