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媛垂眸瞟了一眼,而后很不感兴趣地挪开视线:“他是谁?不认识。”
是谎话。
宋冥瞳孔深了几许。
温羽媛回答时,单肩耸动了一下。极细微的小动作,显现出她对这句话的不自信。
齐昭海接收到宋冥的信号。他双眼直视着温羽媛,咄咄逼人地施压:“你再看清楚一点,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吗?你要知道,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记录在案,成为证词……”
温羽媛原本还保持着注意力,跟齐昭海对视。
不知不觉间,她的视线转移了。
那盈盈流转的眼波陡然定住,笑意与困倦极速褪去,苍白地,颤抖地,直直望向齐昭海的后方。
那双极具收缩的瞳孔中,充塞着惊恐。
刹那间,齐昭海意识到什么。
他猛然回头——
他们的身后,是温羽媛家与走廊相通的窗户。畸形的不锈钢窗框无法合拢,与边缘形成了一道半圆形的微小夹缝。
夹缝之间,一个黑白相间的球状物顽固地黏在那里,间或转过一轮。
那是人的眼睛!
一只贪婪的,往房内窥视的眼睛。
温羽媛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惊恐地往沙发里缩去,瑟缩着,从嗓子眼中,爆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叫。
下一刻,那只眼球消失了。窗外的偷窥者见势不妙,慌忙想逃。
不料齐昭海比他更快。
齐昭海一个箭步冲出门去,把偷窥者摁倒在地,让他那双爱非法窥视他人的眼睛,只能无情地亲吻大地。
“哟,当着警.察的面,看完了人还想跑啊。我告诉你,没门儿。”齐昭海随即发现,偷窥者手里居然还拿着手机。他嘴角的笑容突然扩大了,笑纹里带了些痞气:“还偷拍啊,胆子真肥。”
偷窥不犯法,但偷拍可就犯法了。
齐昭海薅住偷窥者的衣领,拎鸡崽似的,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来:“既然来了,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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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偷窥者的审讯,没有一点新鲜感。
偷窥者的长相,就非常符合世人对他这种人的想象,贼眉鼠眼。而他进市局审讯室里,刚一张嘴,就是偷窥狂的经典开场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警官,你能理解的是吧?”
齐昭海表示,他不理解。
这种以非法方式来满足的窥私欲,他真的一点也无法理解。
偷窥者见这招万能反问行不通,又摆出一副弱者的可怜模样,向警方连连告饶:“哎呦,警官们,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事儿让人知道了多不好。我孩子还在学校里,怕被人排挤呢。你们就发发善心,通融一下,可不可以?”
他这一整套花招玩得太熟稔,实在不像是第一次用。
这次和齐昭海合作审讯的,是简尧副队。他查了这人的资料,摇摇头,压低声音:“这个人,不是第一次因为偷窥偷拍被抓。至少是二进宫了。”
“怪不得呢,业务这么熟练。”齐昭海恍然。
老偷拍惯犯了。
偷拍虽然是非法的,但是被给予的行政处罚很轻。情节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被处以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再加五百罚款。
因为知道警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偷窥者一点都没把这处罚放在眼里。
偷窥者进了警局,就跟回到自己家里似的,轻松又自在,他甚至还试图跟警方打听:“我们家隔壁那个温羽媛,是犯啥事了啊?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做不出坏事来吧?”
他说这话时,两颗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活像阴沟里的老鼠在寻找吃食。
齐昭海沉着脸回绝:“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什么不该知道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在窗外听到,你们在说什么2月21号下午呢。”偷拍者说得津津有味,要是手头有包瓜子,他估计都得嗑起来:“哎,是不是在问她,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啊?有人在这个时间死了吗?”
齐昭海一言不发,脸色愈加阴沉。
他没有想到,这个偷窥者居然已经听到了这么多。
“要是需要不在场证明,我能给她证明。”偷窥者信誓旦旦:“2月21号下午,温羽媛就待在她卧室里,坐在那张床上,玩手机呢。”
简副队提醒:“这种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偷窥者大言不惭:“我看到了。”
齐昭海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他反问:“你也说了,温羽媛是在她自己家里玩手机的,那你是怎么看到的?”
偷窥者面容猥.琐地一笑:“她卧室的墙上有个洞,一点点大,跟我家客厅相通。她平时拿窗帘挡着,有时候窗帘没遮严实,就能看到一些。”
齐昭海:“……”
啧,偷窥客厅就算了,还偷窥人房间。这个偷窥狂真的是一点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偷拍怎么就判得那么轻呢?
齐昭海现在突然有一种,想把这个人抓进去蹲局子的冲动。
可惜按照这个法律,关是关不了多久的。直到被送去拘留时,偷窥者还在回味:“她当时拉着帘子,坐在床上的身段,那个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