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舟吸了吸鼻子,睫翼上还有未干的泪,反问道:“练儿是希望我的眼睛好,还是不希望。”
辛如练抬眼看他。
这好像是他的眼睛吧,好与不好都是关乎他个人的事,怎么还扯上她了?
不过刚刚她的父亲特意交代了,不能再让晏行舟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有什么事尽量顺着他来,切记不要过喜过悲。
真要说起来,他的眼睛受伤确实有一部分要算在她头上。
想到这里,辛如练说话也软了几分,没了平日里的疏离冷硬:“自然是希望你的眼睛能好。”
“好,那我就尽快让我的眼睛好起来。”听到她这句,晏行舟顾自笑了起来。
似乎刚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人不是他一样,当真变脸比翻书还快。
反倒是辛如练觉得他这话说得有问题。
按照他这个说法,要是她刚刚说不希望他眼睛好,那他是不是就真让自己这样瞎一辈子。
晏行舟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尾指勾了勾辛如练的掌心,尾音软成一片:“练儿,我饿了。”
指尖划过掌腹,轻轻一勾,不同于在上面写字的时候,酥麻的痒意似乎会游走一般,顺着手掌溜到了手腕,再从手腕爬上手臂,就像羽毛一样,丝丝缕缕,却又让人不可忽视。
辛如练不适地把手收回,轻咳一声:“我去传膳。”
说起来,她和晏行舟回来以后就没吃过饭,一直忙着招待祝从浓等前来看望的人,都没顾上。
现在闲暇下来,还真是有些饿了。
晏行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笑意更浓。
练儿什么都好,就是对感情一事比较木讷。
不过他也不奢求什么,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她不赶自己走,他还能在她身边。
二人用过晚饭,天已经黑了。
屋内温着小火炉,辛如练在一旁清点当初随她一起征战,能够信得过的人手,时不时提笔写写画画,但落笔既不是人名,也不是数字,而是一些看不懂的花纹。
晏行舟也不打扰她,给她把灯挑亮,便安静地在一旁就着火炉煨橘子,时不时给她递上几瓣送到嘴边。
辛如练手下动作不停,入了神很是认真,下意识就张口接住。
这接是接了,却不吞咽,顶到口腔内壁鼓出一个小包,看上去很是俏丽。
难得见到她这样的一面,不像素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晏行舟没忍住伸手戳了戳。
辛如练提笔看他,似乎才回神,眼神询问他什么事。
晏行舟含笑:“夜深了,仔细伤眼,我们家有我一个瞎子就够了,练儿可别再把自己害了,不然到时候我们两个上街还得拄着拐杖相互搀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感叹:“或许那样也不错,能和练儿偕老,那该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啊!”
辛如练已经能适应他这玩笑般的语气了。
能在逃亡路上说笑的人,现在调笑自己是个瞎子也没什么。
看了眼天色,确实不早了,还真是一忙就忘了时间。
把口中的橘子嚼了嚼咽下,辛如练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晏行舟也帮着,确认都收拾好了才对辛如练道:“这几日赶路也累了,练儿早些休息。”
说着,人就要离去。
辛如练叫住他:“你也在这里休息吧。”
第88章 我已经是练儿的人了
这次换晏行舟愣住了, 看了看辛如练,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我……我也在这里休息?”
虽然他和练儿在外人眼里是夫妻, 可是一直都是分开睡的。
练儿只把冲喜当公事公办,接连几次试探, 被他引导相信他不是文丛润后就各自做各自的了。
更别说这阵子出了这么多事, 他又是不再在家, 又是托病出门寻医,和练儿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像方才那样二人一起添灯烤火就已经是很是难得了,提出一起休息还真是他没想到的, 更是他不敢想的。
“你的眼睛。”辛如练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这四个字。
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她的父亲方才已经说了,让她和晏行舟住在一起, 有什么也能照应。
念在他的眼睛一半是因为她伤的, 她也该为此担责。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会逃避责任。
况且谢景谙放出要立后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试探她和晏行舟。
索性将计就计,她和晏行舟做出寻常夫妻的样子也能迷惑他一二。
辛如练如此想。
晏行舟听得她这样说, 笑意浮上眼底, 被烛火一照衬得温柔缱绻,绵绵如江南烟雨。
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看来他还要托这双眼睛的福, 要不是因为它, 他估计还听不到练儿这句话。
或者要不要让眼睛慢点好?这样就能一直待在她身边了。
晏行舟心里如此想,也不推辞, 二人洗漱一番,辛如练便率先上了榻。
看着她整理床铺合衣躺下, 晏行舟突然有些局促。
虽然只是单纯地盖一床被子休息,不做什么,可他就是没来由地有些踌躇。
他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和她一起同床共枕的画面,不过幻想终究是幻想,真到了这一天,他反而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