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他好不好?
不管是去哪里,把他也带上好不好?不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他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办才好?
楚凌狼狈地从马上翻下来时,江面已经是空空荡荡了。
其实有很多办法的,只要他愿意,现在还有很多办法,可以将那个人带回来,或者是自己追上去。
可男人就这么看着江面很久很久,最终,除了在那里枯坐了一夜,他什么也没做。冥冥之中,他好像明白,如果这么做了,他们又将走上,曾经的彼此折磨。
这是赎罪,也是考验。
楚凌用这样的心情,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如果痛苦也是她给予的,似乎痛苦也带上了甜蜜。
若是痛苦到实在是无法忍受了,就去姜芜的家里,照顾那些被她同样抛弃了的花朵。
他在磨平自己的每一根利爪,确保不会伤到她。
猛兽如果能忍住杀戮的冲动,那代表着什么呢?他又想到了这个问题,这次终于有了答案,不是他以为的所谓的克制,那不过是代表着,他已经被驯服过了。
***
盛州的水灾,楚烨请旨前去治水赈灾。
他还年轻,总是要多经历一些,做出些功绩才好服众,所以楚凌允了。
这孩子也确实做得很好。
某一天,楚凌在他给念茵的信上,看到了楚烨说起,现在母亲跟他在一起。
在看到姜芜的那一刹那,男人的心跳就像是停住了,信上写了许多与姜芜有关的事情,他一字一句地看完后,才发现自己不知是什么时候泪流满面的。
无法寄托的思念,无处安放的爱恋,怎的即使是没有记忆作为支撑,依旧可以主宰他的一切喜怒哀乐。
信是念茵故意给他看的,大抵是对父亲的同情与心软。
这可惜,他想着,这心软,应该不是随的她母亲。
一月一封的信,在念茵的默许下,也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楚烨说是要回来的前一天,楚凌一夜都没有合眼,即使如此,翌日的他看起来依旧是神采奕奕。
这一次,他挑选衣物时,不再是上次那般遮遮掩掩的模样。他坦荡地将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他想要让姜芜看到最好的自己。
结果也只等来了楚烨。
楚凌向他身后看了许久,确定没看到人,但终是不死心地问:“你母亲没有与你一同回来吗?”
楚烨这才知道父亲都已经知道了,他看向妹妹,念茵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她说要再去别处转转。”楚烨还是回答了,他看到父亲呆愣了许久许久,才说了一声知道了。
那一刻的失望,楚凌不知道自己要用多久才能平息下去,他将自己关进了屋里,解开自己才去定做的腰带,然后将精心准备的一身衣裳,又换了下来。
她惯是会折腾自己的,他想着。
好在姜芜还是在念茵生辰的时候回来了。
这一次的楚凌,更加小心翼翼了,他将心思藏得紧紧的,只扮演着前夫这个角色。
又有什么关系呢?送念茵出嫁的时候,楚凌与她站在一起时,就是这般想的。没有关系的,即使不是夫妻,他们有共同的孩子,将来有共同的孙儿,他们要一起讨论孩子们的未来,孙儿的育养。
他们此生,用这样的方式,依旧纠缠在一起。
如此,也足够了。
***
楚烨一直对父亲没有恢复记忆一事深信不疑。
即使父亲依旧是对母亲一往情深,他宁愿相信是父亲再一次爱上她,或者是身体遗留下来的习惯。
因为如果是恢复了记忆的父亲,他相信,哪怕是一时一刻的分离,也是无法忍受的。不会有现在的平静。
直到他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副画,画中是年轻的母亲,与幼年的自己。
他甚至能记住画中的那一天,自己因为母亲的捉弄第一次哭了鼻子。
那是父亲新作的画,他端详了有一会儿后,默默将画放回了原处。
正巧楚凌从屋外进来了,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明明懂得,却都没有言语。
楚烨知道,父亲是在等,等母亲忘却一切,重新接受他的那一天。
第一次,他希望父亲能够等到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