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兮没听清:“什么?”
江景既帮她整理围巾:“冷不冷?走了。”
*
看完外公,顺道去看外婆。都在郊区,离得不远,两人牵手步行过去。
一路上,映兮都在分享这些年的趣事,恨不得让江景既立刻融进她现在的生活。
然后发现,她讲的,他都知道。
这人就像在她身上安了个监控。
她只好挑着讲一些他可能不知道的:“我现在挣钱了,挣了好多好多钱,给外婆买了房子,带院子,能养鸡养狗,哦对了,啧啧变成公公狗了。”
映兮一向安静,难得她这么话唠,哪怕是无聊的话题,江景既也句句有回应:“那不是不能娶老婆了?”
她的手有点凉,江景既握在掌中,放进他外套衣兜焐着。
“所以外婆收留了只流浪猫,现在跟它成好兄弟了,也能作伴。”映兮笑一下,接着说:“外婆注册了外婆菜商标,怕影响口碑不开放加盟,只收徒弟,收了有五六十个了吧,院子里每天都很热闹。”
江景既问:“人手够么。”
映兮:“还好,你们车队每周都会来人帮忙送外卖,外婆不让,怕麻烦他们,他们很热情,非要来。”
江景既眉梢微扬:“不来哪有奖金。”
“啊?”映兮望向他:“你花钱找他们来的?”
“没。”江景既表情镇定:“他们自愿的。”
映兮没深究,问他:“想好怎么跟外婆说了吗?”
江景既略一眯眼:“昨晚不是说好了,舒服完全忘了?”
“没呀,我记得。”映兮心虚,故作淡定:“我就,试试你忘记没有。”
这姑娘在床上说什么都好,问什么都嗯,哄她干什么都肯,第二天醒来直接断片,从前就这样,江景既已经习以为常。
他没拆穿她,重复一遍:“第一个方案,我要出国留学,异地恋没安全感,跟你提了分手。”
“第二个方案,我忙着篡位,忽略了你,几个月没主动联系,我们默认分手。”
“第三个方案,你工作太忙,每天沉迷写歌,我怨念颇深,闹情绪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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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兮听完,沉默一阵。
“怎么全都是你的错?”
“你这么乖。”江景既理所当然道:“能有什么错?”
“……”
映兮顿时脑补出夜深人静美妙时刻他说情话的三十六种场景。
她经不住江景既动情时的声音,他一哄她就什么都答应了,被做的稀里糊涂还在那喊要他,什么羞耻话都敢讲,一点儿不经撩。
“脸怎么这么红。”江景既面无表情敲了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没什么。”映兮扯高围巾,捂了捂脸,藏不住泛红的耳尖。
江景既盯着她沉默。
女朋友白天想那事儿,何尝不是对他技术与能力存疑的一种暗示。
就好比电脑突然死机,一定是软件或硬件出了问题。同理,她晚上不满足,白天才会惦记。
江景既侧头,视线向下平移,落在刚到他肩膀的小身板上,看她这么柔弱,他次次收着,怕给她弄折了,从没尽兴好好发挥过。
好像没那必要?
映兮察觉到头顶那道困惑视线,仰头表情同样疑惑。
江景既眯起眼,冷不防冒出句:“还挺强。”
映兮:“?”
什么强?
第56章
林绛云比映兮先见到映外婆。
映兮没嫁给她大儿子, 现在接受了二儿子,怕老人家接受不了这个事,她先上门, 以长辈的身份, 更具有诚意一些:“我大儿子从小精神上有点问题,这事儿我们没提前告知就订了婚, 算是我们隐瞒了您, 希望您能谅解。”
这说出去,已经构成骗婚了。
“阿既妈妈哪里的话。”映外婆却没有怪罪, 叹息一声,惋惜道:“大公子去世我也很难过。这事本就跟兮兮无关, 但若是遇到不讲道理的婆家,一定会怪到她的头上,以此来减轻对孩子的负罪感。”
“可您不仅没有迁怒兮兮,还认她做了干闺女, 把她捧在掌心百般疼爱, 我早就想登门表达感激, 没去是怕提起您的伤心事。既然您提起这事,我必须当面表达对您的感激。”
林绛云叹气:“说来您可能不信,我觉得景忱的离世, 对他来说是解脱, 是好事。那病折磨他很多年了, 他为了掌权一直对我们隐瞒, 我跟他爸都以为他早就好了,对他做的那些事毫不知情, 更不知道他手里有人命。如果他不自尽,死的就是更多其他人的孩子。”
她要是知道, 当初绝不会劝映兮跟他结婚,也不会放权给他。
“都是当父母的,我亲身经历阿既满身是血倒在地上,亲眼见他被推进急救室,看着他的呼吸脉搏消失又奇迹般被救活。”
林绛云想起来就心悸:“那种滋味,我至今不敢过多回忆。”
“可惜阿既做手术那天,”外婆心疼道:“兮兮不在他身边。”
林绛云说:“阿既有心瞒着,交代我们不要声张,兮兮不可能知道的。她不知道更好,那场面,我都有阴影了。”
专业的杀手,下手没有要留活口的意思。
要不是江景既身边有保镖,他那天必死无疑。
“两个都是我亲儿子我尚且无法接受,换成其他母亲,面对孩子被陌生人杀死,白发人送黑发人又会是何种心情。所以就算他死,我也没有原谅。”林绛云扯回刚才的话题:“您不用安慰,我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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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映外婆拍拍她的手:“如果我女儿还在世,她也会跟你做出同样选择。你们都是善良明事理的人。”
“我哪敢跟您女儿比,她是为国捐躯是女英雄。”林绛云含泪说:“我母亲去世得早,您要是不嫌弃,就把我当亲闺女,将来我跟兮兮都会好好孝敬您。”
外婆笑道:“阿既跟兮兮在一起,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老人家这是同意这门婚事的意思。
林绛云欢喜道:“是,咱们是一家人。不过阿既跟兮兮,之前好像有些误会,两人表面看上去关系挺好,我也不确定问题是不是真的解决了。”
外婆摆摆手:“他们呀,不算什么误会,少年夫妻,都还没学会怎么去爱对方。”
林绛云:“他俩之前不是在一起过?”
“那是一个委曲求全,另一个提心吊胆。阿既迁就兮兮,为了感情让步,兮兮不敢跟我说实话,整天在我面前演戏呢!你说,那算哪门子的恋爱呀。”
“怪我,他们两情相悦,我作为母亲,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当年他们的身份就注定两个人走不远,就算没外力因素在一起了,也没办法得到长辈们的祝福。你父亲能答应?你一向孝顺,他一反对,江家必定会鸡犬不宁。”
“确实是……”
“他们当年那种关系,本就荒诞,江家的亲戚朋友会怎么看阿既?抢走自己亲哥的未婚妻,其他人会怎么议论他?将来,他掌权还怎么立威。”
“还是您考虑得周全。”
“你是当局者迷,顾头不顾尾。我要是让两个儿子这么闹腾,我也能被气糊涂。”
“您就别帮我找补了,”林绛云承认道:“我那是爱面子,只想着维护家族颜面。两个儿子,一个没了,一个差点没了。如今我才想明白,人都没了,还要脸干什么。”
外婆安慰道:“这几年阿既出国留学,兮兮专心搞事业,两个人各自为梦想奋斗,其实也算是好事。兮兮这孩子从小缺爱,也不懂怎么表达爱,这几年走出校园,成长了,得到过,也失去过,该是已经明白自己最想要什么了。”
“还是您通透。”林绛云起了个调:“把遗憾当成磨练考验,缘分不会被时间打散……”
外婆仰头大笑:“你咋还唱起来了。”
“咱家兮兮的歌,现在谁还不会唱呀?哈哈哈。”
一进门,映兮就见到这和睦画面。
外婆跟林绛云同时扭头,眼睛直勾勾看向她放在江景既风衣兜里的手,几秒后,两人对视一下眼,相视而笑。
打好的腹稿,一句也没派上用场。
林绛云跟外婆都没提映兮和江景既在一起这个事,也没问他们什么时候和好的,就好像映兮跟江景既本就应该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映兮脑子都有点卡顿,她用力掐了一把江景既的手,悄声问:“疼不疼?”
小姑娘的手很小,指甲也薄,虽然力气不大,冷不防给他手腕来这么一下,江景既倒抽一口气,侧头用眼神表示疑问。
映兮看了眼他手腕的指甲印,心疼地帮他搓了搓。
江景既:“……”
这姑娘掐他就算了,掐完还给他来个加强痛感版。
他一手拿着筷子,左手在桌子底下反握住她的手,坐姿笔直,只侧了侧眸,要笑不笑:“谋杀亲夫?”
知道疼,不是在做梦。
映兮抬起头,看向聊得火热的外婆跟干妈,总感觉她人生的轨迹被她俩遗忘了一段。
外婆用余光偷瞥映兮,见她双眸含情,内心很是欣慰。
所有人都赞她漂亮,夸她不染尘世俗气,把她捧得高高的视作天上的女神仙,可外婆并不喜欢那样没人情味的映兮。
什么清冷小仙女,那分明是痛失所爱,眼睛里没了光。
现在好了,阿既回来了,她的兮兮也回来了。
……
走出院子,江景既问:“明天几点去录节目?我送你。”
“不用,你忙你的。”
映兮知道江景既每天都很忙,有时她睡醒一觉他还在书房开会,他每分每秒都在挣钱,什么经费有限她现在是不会信了:“小艾会来接我,别耽误你工作。”
江景既一点集团大老板包袱没有,把她搂过去,脑袋一歪,下巴抵在她发顶:“我就想黏着女朋友,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