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开头难,既然起了个头,他心里准备的那些话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对不起……哥哥明明是为了救我才拼上命去杀死变成鬼的母亲,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哥哥是杀人、”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不死川实弥一点都不领情,表情狰狞地瞪着玄弥,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弟弟,而是什么需要杀掉的恶鬼,“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穿着这身衣服!”
不死川玄弥缩着脖子,两只手绞成麻花:“我、我加入了鬼杀、”
“像你这么弱的家伙,也配加入鬼杀队?”
不死川实弥强硬又冷漠地打断玄弥的话,
“一看就是没有才能的家伙,连呼吸法都不会的人怎么有脸自称是剑士!趁早滚远点,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出鬼杀队,别给我添麻烦!”
“还有,以后少来纠缠我,我可没有什么弟弟……再不识相就宰了你!”
不死川玄弥瞳孔紧缩,傻呆呆地看向自己的哥哥,一颗心好像被丢进了苦水里,一抽一抽的疼——
怎么会这样……
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曾经是很温柔的。
母亲还在的时候,作为家里最大的两个孩子,他们一起砍柴,一起推着小木车去卖柴火,那时的哥哥会关心地问他累不累,会把大半的活儿都扛在自己肩上,就为了让他能轻松一点……
都是他的错,是他误会了哥哥,伤了哥哥的心,他和哥哥之间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被哥哥厌恶凶狠的目光盯着,不死川玄弥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掉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一遍一遍的道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对哥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没有办法弥补他对哥哥造成的伤害。
实在看不下去的蝴蝶香奈惠轻轻叹了一口气,揽着玄弥的肩膀把哭得不成样子的男孩带出屋子。
想要让兄弟两个和解的计划看样子彻底失败了……是她太莽撞太着急了……
被留在房间束缚在椅子上的不死川实弥面无表情地目送玄弥和香奈惠离开,直到房间的门被关上,直到玄弥的声音远去,他依旧一动也不动。
雪姬十分不解:“你明明没有憎恨玄弥不是吗?”
在刚刚不死川实弥单方面对玄弥大吵大骂的时候,她感知到的实弥的情绪中只有关心、害怕、担忧,唯独没有憎恨。
既然还关心着玄弥,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呢?
拿死犟的刺猬头一点办法都没有,雪姬转到椅子后面,给不死川实弥解开绳子。
她这时才发现,本该是土黄色的麻绳有一截被血晕染成深红,因为挣扎得太用力,实弥的手腕上被磨破了皮,又红又肿正往外渗着血丝。
雪姬愣了一下。
偏偏不死川实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简单活动了两下手腕,听到少女的问话也只不过是低头看着手里淡绿色的日轮刀。
好久,他才说道:“我只是想让玄弥远离危险,好好活下去……娶妻生子,过上普通的生活,就这么过一辈子。”
在亲手杀死母亲的那个夜晚,他这一生就已经被毁干净了。
为了保护唯一还活着的弟弟,他不后悔这么做,不后悔杀了变成鬼的母亲,不后悔丢下玄弥独自离家,不后悔加入鬼杀队。
可至少,他希望玄弥能够好好地、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猎鬼人的工作实在太危险,他见过太多的剑士年纪轻轻就死在恶鬼手中,他自己也几次险死还生,甚至要不是雪柱大人,他视作兄长的夈野匡近早就死在和姑获鸟的战斗中。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让玄弥留下。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唯一的弟弟,让自己的弟弟能够不被恶鬼侵扰的活下去,
要是玄弥加入鬼杀队,在和恶鬼的战斗中死去,那他这么些年拼命的战斗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死川实弥抿紧了唇,向雪姬鞠了一躬,想要离开。
“可是你这样伤玄弥的心,玄弥很难过。”
雪姬的心中升起一股无奈,混杂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这些话不在刚才对着玄弥说,等玄弥走了对着她说又有什么用?
明明是互相关心互相在乎的两个人,却总是不好好说话,用刺伤弟弟的话去掩盖内心深处的爱,刺猬头简直笨得让人完全看不下去!
雪姬拦在不死川实弥的面前,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刺猬头,“你想让玄弥活下去,可玄弥马上就要死了啊。”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不好好珍视眼前的人,难道要等失去之后,再用一生去后悔吗?
既然劝不动,那就只好动用终极武器了。
“什么!”
不死川实弥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猝不及防的惊惧。
只是不等他问出什么,只见雪柱大人闪着白光的食指点在他的眉心,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