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货!
贺云承揪着他衣领,把他从驾驶座扔下去,又往他身上扔了厚厚一叠钞票,算是这一段的路费。
“滚!”
昆迪不敢惹他,屁流尿流地滚了。
贺云承利落地坐进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越来越多的车从对向开来,与他错车而过,只有他背向夕阳,一往无前。
贺云承也觉得自己是疯了,疯得无可救药,否则怎么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一件事?
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心情却愈发平静,甚至还在想等见到钟渝,该说些什么?
道路尽头的黑点逐渐放大,出现了一道路障,他缓缓地拧起眉,尽管早有所料,心脏还是重重地往下一沉。
到了近前,两个戴着蓝色贝雷帽、全副武装的维和军人走上前来,抬手示意他停车。
“证件。”其中一个用带着点中式口音的英文说。
听到熟悉的口音,贺云承精神稍振,把证件一股脑地递过去,那人一一翻看完,抬眸打量他,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中美混血?”
“嗯。”贺云承点头,国籍问题,他只能持美国护照,但有中国的永久居留证。
军人把证件都还给他,“前面在打仗,不能再过去了。”
“我爱人在那边。”贺云承焦急地说,“他是援建项目的工程师,已经和我失联很多天了,我想去找他。”
两个军人互相对视了眼,但还是坚决地摇头:“不行,我们不能放你过去。”
贺云承简直要崩溃了,可无论怎么说,他们就是不放行。
没法继续往前,贺云承双手抱胸,烦躁地靠在车身上,这时有辆车从他面前开了过去,军人们检查完证件后,立正敬了个礼,打开路障让那辆车过去了。
“为什么他们能进?”贺云承不满地问。
刚才跟他说过话的军人说:“那是大使馆的车。”
贺云承拧眉,大使馆……
大概五分钟后,一辆跟前面差不多的车又开来,贺云承舌头顶了顶上颚,在那辆车停下待检时,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随车护送的军人马上将枪口对准了他,喝道:“站住!什么人?”
贺云承举起双手,“你们是要去恩古涅吗?”
那人听他说的是中文,态度稍缓,但还是十分警惕:“这不是你该管的。”
就在此时,车门又打开,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见到贺云承,眉峰就蹙了起来,似乎不太确认:“云承?”
贺云承整个人大松了口气,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继母安珊的亲弟弟,他的便宜舅舅,安宁。
他知道安宁在做外交官,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安叔。”他扬起唇角,“您怎么在这?”
安宁抬了下手,“这是我外甥。”
话音刚落,对着贺云承的枪被收了起来,他走近了些,安宁上下端详他,皱眉:“我才要问你,怎么在这里?你爸知道吗?还搞成这样?”
贺云承的模样着实狼狈,衣服靴子沾满泥灰,下颌冒出了青黑的胡茬,脸颊黑黑白白,没一块干净的。
他满不在乎地抬起胳膊擦脸,“说来话长。”
安宁一脸严肃:“那就长话短说,我没时间。”
“那您带上我呗。”贺云承笑意盈盈,“路上我跟您慢慢儿说,我保证不耽误事儿!”
安宁左右为难,他去那边是有要事,不好带上贺云承,但把他放这边吧又不放心,毕竟现在到处都乱,万一有个好歹……
时间紧急,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你给我老实点!”
“一定!”
上车前,护送的军人让贺云承面对车身举起手,要给他搜身。
“带武器了吗?”那人问。
“带了。“贺云承老实交代,“腰上,小腿。”
那人把他腰间的枪和子弹都没收走,又从他靴子里搜出一把战术匕丨首,在手里掂了掂,轻嗤:“挺齐全嘛。”
贺云承笑而不语。
终于上了车,贺云承坐后排,左右各有一名荷枪实弹的军人,把他夹在中间。
“你还没告诉我来这里做什么?”安宁问。
这个问题贺云承已经答过无数遍,都快倒背如流了:“去找我爱人,他是你们那个援建项目的工程师。”
“你爱人?”安宁挑起眉,“那个姓钟的建筑师?”
贺云承继续微笑,“您知道啊。”
安宁轻哼了声,贺云承为了那建筑师,和他老子杠了那么多年,搞得轰轰烈烈,家里人谁不知道?
“那您呢?”贺云承反问,“您去又是做什么?”
“算你走运。”安宁回头睨了他一眼,“我们就是专程去转移那批工程师的。”
贺云承身体猛地前倾,“真的?”
安宁又轻哼了声,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旅途出乎意料地顺利,大使馆的车平安地穿过了交战区,在天黑时到达了目的地,一座被军队保护着的临时安置所。
贺云承一下车就急急忙忙地找人,随便拉住一个人就问:“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有位叫钟渝的工程师吗?”
那人打量着他,迟疑地问:“你是说钟总工吗?”
贺云承这两天被人打量来打量去,早就习惯了,见他这反应心里有了底,“你们这里还有其他姓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