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粘稠的感觉从皮肤相贴处传来,钟渝皱了皱眉,就听有人尖声叫道:“血!”
钟渝仔细一看,地板全是血,反手抓住贺云承手腕,将他手翻过来,视线接触到那血肉模糊的掌心,不由心惊肉跳。
满地都是玻璃碴,贺云承摔倒时,左手正好摁在片锋利的碎片上,被割了又长又深的一道口子。偏偏这人还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盯着钟渝看。
高彦磊也看到了,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回头去找侍者要绷带。
侍者很快就来了,钟渝接过那卷绷带,低头给贺云承止血。他自己手上也沾满了贺云承的血,动作间手指幅度极小地微微颤抖着,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冷静。
“钟渝……”贺云承嗓音沙哑至极,小声问:“你这辈子都不会爱我了,对吗?”
他这么不体面,钟渝肯定会讨厌他了。
钟渝蹙眉:“先别说话。”
贺云承喉结滚动,执拗道:“我想要你回答我。”
钟渝叹了口气,抬头注视着他:“贺云承,你该成熟一点了。”
贺云承沉默,眼眶越来越红。
就在这时,一辆救护车拉着警报停在了酒吧门口,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谁受伤了?”
刚贺云承过呼吸的时候,有热心人打了120。
高彦磊如蒙大赦,抬手示意:“这边!”
“哟,这么多血!”医生也惊了下,可看贺云承那身高体型,他们大概率抬不动,顿时为难住了。
贺云承皱眉:“我不去医院。”
钟渝快要没有耐心了:“你是小孩子吗?别任性!”
贺云承脸颊肌肉绷紧,缓慢地站了起来,在钟渝的陪伴下,往门口的方向走。
贺云承手上的纱布完全被血浸透了,皮肉里估计还嵌着碎玻璃,需要马上处理。
可当他发现钟渝没跟着上救护车,立马就要下去。
医生正拿着镊子帮他取玻璃碎片呢,见他一动,赶紧和护士一起按住他的手,斥道:“别动!手还想不想要了?”
“钟渝,你不和我去吗?”贺云承几乎是委屈地问。
“嗯。”钟渝点了点头,声音低不可闻:“接下来你要一个人走了。”
眼见救护车门就要关上,贺云承有种预感,这之后就见不到钟渝了,于是情绪陡然又激动起来,用力挣开了医生的手。
“呀!”护士惊呼,“伤口裂开了……”
病人这么不配合,医生也不耐烦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手就得废了,沉声道:“给他打针安定。”
贺云承被好几个人摁着,冰凉的液体进入血管,他眼皮越来越沉,视线愈发模糊,但还是努力支撑,望着站在车外的人。
车厢门渐渐关闭,钟渝透过越来越窄的门缝,看着贺云承逐渐合上的眼睛。
他忽然有些恍惚,三年前的那个夏天,他也是这样被抬上救护车,睁着疲倦的双眼四处寻找贺云承……
车门马上就要彻底合闭,钟渝抬手搭在门上,“等一下。”
-
医院里。
床上的人无知无觉地睡着,钟渝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说:“高总,麻烦你一件事。”
高彦磊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给自己削苹果,闻言扬了扬下颌:“说吧。”
钟渝语气平静地说:“不要跟他说我来过。”
苹果皮削断了,高彦磊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何必呢?”
钟渝没什么笑意地弯了下唇角:“高总您那么通透的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过奖了。”高彦磊笑吟吟地咬了口削了一半的苹果,边嚼边说:“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但是有条件。”
钟渝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什么条件?”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坏人。”高彦磊笑着说,“等你哪天从国外回来,有能力了,我再提我的条件。”
钟渝微顿,“……好。”
高彦磊又看了他们一会儿,无论是躺着的,还是站着的,都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丧气得很。
果然爱情这玩意儿就是沾染不得,连贺云承这种花花公子都会赔进去。
“真就不能在一起?”他问。
钟渝摇了摇头,轻声说:“是我们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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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承好几天没去上班,天天在家里睡觉。
左手还包着纱布,那伤口触目惊心,足足缝了十来针,不过他体质好,这两天已经开始愈合,就是伤口处钻心地痒。
“我说你要不要去看看,是不是有点那什么……躁狂症?”高彦磊在电话里说,“你知道你那天像什么吗?跟条没戴嘴套的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闭嘴!”贺云承不耐烦地说,端起手边的的酒抿了一口。
高彦磊耳朵尖,听到了冰块碰撞的声音,“又在喝酒?你那爪子是真不想要了?”
贺云承心烦极了,把电话挂断,随手扔开。
没过多久,手机又开始疯狂地震动,他烦躁得要死,怒气冲冲地捡起来,正想往地上摔,发现来电显示是李岩。
李岩一直在帮他注意钟渝的动向,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喂。”他接通。
“贺总……”李岩犹犹豫豫,“钟先生那边……有情况。”
贺云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