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就没有嘀咕皇上卡的紧,早先那些心里咒骂曹颙短寿的人,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曹颙。
能做到京堂位置,谁没有两把刷子。
曹颙的折子虽没有明发,可该知道的都知道,皇上的新规,是曹颙这个户部尚书首议。
对于这个结果,曹颙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他虽不是皇上,可将心比心,多少也能揣摩出九五之尊的心态。那就是不怕臣子争斗,只怕臣子不斗。
将曹颙的折子明发,给曹颙树几个敌人,这才像是帝王手段。
如今这样,似乎有保全曹颙之意……
曹颙想了一圈,无果,只能归纳在自己沾了曹颂的光,皇上一时心软。
毕竟在世人眼中,曹颂这回的跟头跌得惨了些。
对于八旗勋贵来说,官场起伏不算什么,可丧妻失子就是大事了。
即便曹颂续娶,填房就是填房,哪里能比得过发妻嫡子?
关于江南赈济之事,曹颙既划好了大框,就不准备再多插手。
他是户部尚书,主管赈济虽是名正言顺,可现下众朝臣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参合一把,他还是作壁上观最好,否则的话,谁晓得暗中得罪哪个。
没错,朝廷现下已经开始沸腾了,从京堂到司官,无不想要在赈济中参合一把。
万寿节前,朝廷褒奖了一批在南北防洪中表现出众的官员。
有一个因死于防洪的官员,甚至还破例得了谥号,子弟也恩萌入监。
这动静可就大了。
毕竟按照朝廷法制,一品官员死后,报给皇上,由皇上决定是否给谥号;一品以下官员,除非特旨,否则是无谥的。
死后哀荣的且不说,就是那些活着的官员,即便没有立时升官,名字也到了御前,这是多大的机遇。
有些事情,却不是曹颙想要躲就躲的开的,这一阵子借着静惠出殡,已经有不少人备了吊礼,往曹颙身边凑活。
接着,因李氏寿辰的缘故,曹家即便没有办寿宴,可受到的贺礼却比每年都要多三成。
户部司官,即便是品级低,单独攀不上曹颙的,也凑着份子,预备了重礼。
曹颙哭笑不得,对着四面八方、旁敲侧击的各色人等,到底没松口。
皇上既然用重赏的法子,将赈济的差事变成了肥缺,哪里会让臣子来卖人情?
这些人真是想要升官想疯了,竟看不到这点。
他们越是疯癫,曹颙就越是清醒,在政务处理上也越发从容……
对得起皇上,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自己这三条都要顾到……真要是不能面面俱到,那就要先对得起皇上,次对得起自己,百姓只能延后了……
对得起皇上,才能保全身家性命;对得起自己,心里才能舒坦;顾念天下苍生之类的话,并不是空话,可前提是自己得好好的……
现下,曹颙想的首要问题,是左成的安置。
自范时铎被押解回京,便有左都御史史贻直署两江总督,因江苏巡抚随范时铎一道被罢官,所以江苏巡抚之位便由刚升任湖南按察使没多久的尹继善署理。
尹继善都调离湖广,左成自是跟着去了江南。
江南官场因两督之争,被牵连的官员从巡抚到县令,一下子空出十多个缺。
都说江南是官员埋骨之地,可为何大家还挤破脑袋去江南,除了江南富庶外,还因为江南容易出成绩。
穷山恶水之地,即便绞尽脑汁,能弄出什么花来?
江南却是不同,钱粮、商贸、士子……
可左成与资历在哪里摆着,即便江南的缺再多,能够得着的也只有七品知县与从六品州同两种选择。
像尹继善那样,数月之内从正五品升到从二品,是想也不要想。
同样是年轻,尹继善三十多岁官至巡抚是年轻有为;左成十七岁,就是做知县,都显得有些勉强。
毕竟在世人眼中,三十多岁是壮年,十七岁即便成家立业,也是半大孩子。
七品知县听着官职不大,可毕竟是正印官,关系一县百姓生计。
即便朝廷历年下去的知县,有年轻就中进士得以授官的,可那也经过吏部几个月的“集训”才能外放地方。
左成才十七岁,又不是进士出身,若是有个不妥当,就要影响以后仕途。
州同只是辅官,需要料理的也是辖内钱粮、民政等事务,更好经营些。
至于让左成跟着尹继善,背靠大树好乘凉之类的打算,曹颙早就熄了。
有了一回教训,还不开眼的想要来第二次,那不是傻缺是什么?
左成本就是七品笔帖式,又在万寿节前的褒奖名单之内,因此曹颙没费什么力气,就给左成补了两江从六品州同的实缺。
若是左成只在尹继善跟前做文书幕僚之类的工作,有张义跟在他身边,忙他打理官面上人情往来就够了。
现下既然正式补缺,那张义这个大管事就不够看。
曹颙便拜托蒋坚,在京里聘了两个擅长钱粮、民政的师爷,使人送往江南。
至于左成家眷朱氏,曹颙与初瑜的意思,都觉得少年夫妻之间宜小别、不宜久别,希望朱氏早些去江南小两口团聚。
想的很好,可现下孩子才四个月,天气又冷,哪里敢折腾?只能等着明年二月,天气暖和后,才能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