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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作大匠这话,与其说是在为对方找补,还不如说是正指着少府的鼻子骂有问题呢!
  这把自己摘出去,顺便反抗对方一把的小心机,刘彻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更想做的,是趁此时机敲打修建陵墓的这些人。
  “你不知?”
  刘彻冷哼一声,眼神多了些许冷意:
  “那就让别人去查!”
  “张汤!”
  从韩盈弹劾开始,就知道自己跑不了此事的张汤即刻站了出来:
  “臣在。”
  “此事交由你去查,给朕明明白白,从头到尾的全都查出来!”
  张汤拱手行礼,应和道:
  “臣遵旨。”
  闻言,众臣不由得快速交换起来眼神。
  韩盈弹劾不足为奇,可皇帝连细节都不问,也不听庞少府辩解两句,问过将作大匠,再次确定真有此事后,便直接让张汤去查,这就有些违反常理了啊。
  回想不久前韩盈犯事儿时,皇帝纵容她辩解,宁愿朝臣争议,也不让张汤等人核查的行径,再看看今日的情况,诸位大臣只感觉一阵牙酸。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哪个人传言韩盈盛宠不再的?看看今日!下次再有人这么说,必须得把他腿打折,不然,什么时候坑了自己都不知道!
  只说了一句弹劾事由,后续证据都没拿出来的韩盈不由得有些沉默。
  皇帝太给力,以至于她这个臣子都不用冲锋,只消把事情摆上来就好,这可真是……
  让人有些小遗憾啊。
  不过韩盈的遗憾也没有持续多久,下了朝,张汤便走到她身边,询问弹劾的证据。
  返回的朝臣很多,可他们两个却如入无人之境,只自顾自地询问,仿佛根本看不见周围人似的,而周围的其他朝臣也很默契地在旁边走着,只听不问。
  这种事情,太热心很容易被怀疑的。
  至于庞少府……
  他现在身边孤零零的,仿佛被众朝臣当成了传染源,有多远躲多远。
  都是人精,皇帝的意图如此明显,几乎是直接宣判了庞少府的死刑,再亲近他能有什么好处?
  天下谁不知道少府这个职位油水丰富,本就经不得查,更不要说是由张汤去查,要是还想留点体面,他已经可以考虑自缢了!
  比起来已经没得救的庞少府,让人更担心的,其实是这件事儿别牵扯到自己身上。
  还是那句话,大工程,尤其是给皇帝修建陵墓这种大工程油水非常丰富,上上下下都能从中分一杯羹,真要是查起来不知道能带走多少人,这还是有实质证据,诸如‘大不敬’这类自由心证的罪责真扩散起来,小半个朝廷都有可能送走,毕竟,西汉可是个腹诽,也就是从心里诽谤他人都能获罪的……神奇时代。
  好在这次韩盈的弹劾明显是只针对少府的私人恩怨,她又提前打过招呼,而张汤虽会揣摩上意,曲解律条整治官吏,但终究不会搞连坐一套,更没有正常历史上往后的酷吏那么疯狂,大家心里有底,自然也没有那么慌张。
  不过,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夏苍。
  滥用权力的人,精神压力最大,最为恐惧的时刻,是自己逼迫对象有了更高于他的权力,似乎有了动手意图,却又还没有动手的时候。
  因为他会不可避免地,参照自己所使用过的手段去幻想自己将迎来什么样的报复,直观见到过,感受过滥用权力对他人造成的危害如何的人,又怎么不会恐惧呢?
  所以自韩盈弹劾开始那天,夏苍就焦虑到了极致,堪称是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短短三四天,人就从外观看起来就瘦了一圈,精神也极度萎靡。
  这吓得周围人以为他得了什么怪病,平日里看他不顺眼的丞相,也给他批了一日的病假,让他赶紧去京医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夏苍很明白自己是心病,可他哪敢说出来?只能接受丞相的好意,麻木地前去看诊。
  收到消息的韩盈挑了挑眉。
  像对付少府这样的手段,等同于核弹,可以用,但必须少用,越少越好,它更多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这样别人才会既能知道她有对付他的实力,不能轻易对付她,但韩盈又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送他去死,不然,这和睚眦必报的酷吏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既然这样的手段只是威慑,自然很难用到夏苍身上,甚至还很难对对方进行惩戒,毕竟是他丞相司直,名义上归丞相管辖,她这个丞相下辖的列卿想找他麻烦,只有一个办法,抓住对方的错误,向皇帝或者是向丞相打报告。
  不是不能打,但还赚钱又回到了原处,一口气搞死对方,她太过睚眦必报,不搞死,那两人必然要结仇,后续肯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抛开对她的觊觎不谈,夏苍只是掌握证据威胁,还没有实质性动手,比这种手段更的吃拿卡要多了去了,总不能都这么处理吧,化敌为‘友’,让一个自己更熟悉的人待在岗位上,远比上司不知道新调来一个,又得重新适应,还不知道秉性,好坏随机,可能更坑的人更好些。
  当然,在将对方转化为‘友’之前,韩盈总得‘敲打’足够对方,才能让对方再不敢起这等心思,所以摸透夏苍是什么人之后,她特地不与对方相见,就是要延长他因恐惧带来的精神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