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她还没有证据,就算闹起来,只怕旁人也不会相信。
方如逸愤恨交加,极力稳住心神,告诉自己绝不可打草惊蛇。
梁王府的马车刚走,汝阳王傅逞和陈仪也从宫内缓缓走出,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上了自家马车,只是不见傅杉和许风禾。
围在宫门外的贵眷们渐渐散了,可方如逸却不肯走,她要等的人都还没出来,她怎能自己离开。
不多时,她才遥遥望见傅杉和许风禾的身影,两人脸上没有泪,但神情却是万般凄怆,叫人见了,又勾出泪来。
“逸儿姐姐……”
许风禾怔怔地走到方如逸面前。
“今日我在宫里胡闹了一场,娘娘还为我说情。”她的泪落了下来,声音也哽咽了。“姐姐,你说,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呢?”
方如逸听得心里发苦,这个问题,她活了两世,都答不出来。
“傅世子,今日事发突然,你们定也累着了,先回去歇歇。娘娘的死因,还等着我们去查。”
傅杉微微点头,带着许风禾上了马车,很快离开。
夜色渐起,宫门外只剩下三人,痴痴地盼着里面的人出来。眼看宫门马上就要关闭,方如逸才看见三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顾苑目光呆滞,连宝儿上前扶她,也没有一丝反应。她的眼泪似乎都已流尽了,握在手中的素帕上泪痕遍布,宝儿伸手扯了扯,却怎么也扯不下来。
王家的人扶着她往马车的方向去,方如逸越过她,定定地望着江与辰,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既不痛苦,也不难受,只是这具身体,似乎已是行尸走肉。
“江国舅……”方如逸上前几步拉住他,不让他撞在宫门上。“我们先回家。”
许久,江与辰才抬起头,木然地看着她:“回家……逸儿,我再也没有姐姐了……”
方如逸鼻头一酸,眼中差点滚出泪来。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原来江与辰在自己的心中是这般要紧。看到他难受,自己恨不能替他吞下这份苦痛。
就像从前无数次,他把那些麻烦的糟心的事,统统揽下。
想来这就是深入骨髓的喜欢了,只是察觉得太晚,太迟。
方如逸张了张嘴,想了满腹安慰的话,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她赶紧搀住江与辰,让余照和毛大树扶着江介,一同上了江家的马车。
回府的路上,江与辰一言不发,江介却冷静异常,望着方如逸道:“方姑娘,我们之前虽然没见过,但你的事,老夫都听说过。今日你来接我们,多谢。”
“江首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娘娘的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一定有人在背后下了毒手。”
江介的目光冰冷无比:“你说得没错,今日傅世子告诉老夫,世子妃进宫时,发现给陛下和娘娘的饭食被人下了毒。她故意御前失仪,把那些饭菜全都打落在地。老夫和阿辰得了消息,立即便往宫中赶,本以为今日不会再出事,没想到……”
他闭了闭眼,又道:“那桂花糕本是送给陛下的点心,因着娘娘爱吃,陛下先让她尝了一块。”
他的语调里多了几丝颤抖:“有人要加害陛下,澜儿是替陛下死的……”
“只怕那人想要的更多。”方如逸道。“江首辅可知是谁?”
“梁王。”
江介语气平静,可方如逸却听出了藏在那两个字下的恨,有如惊涛骇浪。
“老夫请陛下在山南给梁王一块封地,本以为至少在世子出生之前,他顾忌子孙福德,不会有所异动。”江介顿了顿。“豺狼虎豹,岂有善心?”
他望向江与辰,见他仍旧一言不发,对方如逸道:“方姑娘,阿辰自小锦衣玉食,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他没遭过罪,更没受过苦,以后还得请你多多费心。”
“江国舅人品上乘,才学出众,其实都是他在帮我,我倒一直没为他做过什么。”方如逸握住江与辰的手。“江首辅请放心,不管前路如何,我们两家都一起走。”
马车到了江府前,早有得了消息的家仆等在门外,江介交代了几句,命下人们都听方如逸差遣,自己很快回房闭紧了门。
方如逸没去打扰,失去从小养到大的女儿,是何等痛心之事。
江介是父亲,但更是元昭的肱骨重臣,皇后死了,皇上悲痛难当,有太多的事要他这个首辅去撑。
魏临送江与辰回屋,方如逸已然成了江家的主母,在堂上直忙到深夜,一一看过丧服的仪制,才勉强歇了一歇。
江府里的事情多,她干脆让下人收拾出待客的别院,在府中住了五日。
这五日,她每见一回江介,都觉得这位首辅消瘦了不少。江与辰仍旧不愿开口说些什么,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在皇后下葬的那日才露了一面。
方如逸在江家住着,对宫里的消息比从前知道更快,听说庆德帝辍朝已有五日,太子日□□着大理寺彻查皇后死因,连口汤饭也没心思吃,昨日已然晕厥。大臣们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第六日头上,江介来找方如逸,提起张盈的事,她这才知道,原来太子早就对张盈有意。庆德帝本想这个月下旨,封张盈为太子妃,谁知皇后出了事,父子两个全然没了办喜事的心思。
方如逸道:“盈儿是个深明大义的孩子,不会计较这个。张家那边我去说,等三年丧期满了,再提亲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