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轻哼一声,“我看你就是嫌他们上次没气死我,后悔了是吧!”
“不是,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我也是刚知道,这不是还没来的及么。” 老师躲躲闪闪,气的吹胡子瞪眼。
林芳摇摇头,眼见赵老师被师娘追的那叫一个狼狈,索性低头收拾东西当没看见,吵一吵,闹一闹也好,俩人刚才情绪明显就有些不对,让人趁机发发心底的情绪也好,还能转移一下视线。
至于赵老师,多跑几步就当锻炼身体了,年纪大了,运动运动过也好。
林芳抬手去合上柜子上的柜门,手一抬,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肋下腰间火烧火燎的疼。
刚刚还不觉得,这会冷静下来,林芳试着动一下,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疼的,呲牙咧嘴的扯好棉袄,趁着师娘俩人没注意,林芳偷偷摸摸收了药品,若无其事道,“师娘我先进去换身衣服啊。”
进了书房,把睡衣一脱,林芳本就白,这些年又精心拿掺了灵液的护肤品养着,一身皮肤说句白皙无瑕,肤如凝脂不为过,只是白是真的白,嫩也是真的嫩,往日随便磕磕碰碰就要青紫一片,更何况赵小妹她们下了死手,青青紫紫看得渗人的慌。
林芳皱着眉看着手里的药瓶,想了想还是准备先拿掺了灵液的护肤品抹一遍,过几天就该回去了,顶着这一身回去,林芳估计陆泓谦得炸。
别看陆泓谦这人平日里不怎么生气,可越是往常不怎么生气的人生气起来才更可怕好嘛。
第99章 电话
“哥!大哥!”宽胖的妇人累的气喘吁吁, 跑一步喘一下,连话都说出来。
赵青云回头,看着后面没人追上来, 靠着巷子里的墙面大喘气。
“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回去?” 宽胖的妇人也停了下来,两手撑着膝盖。
“回什么回?”赵青云热得把棉袄的扣子一扯,语气不耐烦道。
“就是,回去我这头不是白挨了。” 赵小妹扶着脑袋嚷嚷道。
这会儿离得远了,赵小妹胆子大了, 又开始蹦哒了起来,煽风点火的骂骂咧咧道,“不能回去,我还没找那小贱人的算账呢。”
“还算账, 不是我说, 小妹啊,你也这么大人了,居然被一个小娘们压着打, 我看你这年都白活了。” 一旁的赵老三媳妇忍不住了, 煞有介事的说完,瘪着嘴一脸嘲讽。
“啊呸!赵老三你管不管你媳妇。” 赵小妹对着人吐了一口唾沫, 态度毫不相让, “你能耐,你能耐当时你咋不动手,就知道和我胡咧咧, 当时还不是吓的恨不得钻老鼠洞里……”
赵老三媳妇气的撸起袖子,“赵小妹, 你咋说话呢!要不是我拦着,你……”
“好了,吵什么吵,都什么时候了还吵。” 眼看俩人就要撕起来,赵青云烦躁的呵斥了一声。
众人顿时不出声了,过了一会儿,赵老三看着赵青云闷声闷气问道:“大哥,那你说我们咋办?”
“咱千里迢迢的从边疆折腾回来,总不能被那小娘们一吓就这么灰溜溜的逃回去吧。”
赵小妹几人也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赵青云,指着人拿个主意。
赵青云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啥,旁边的赵小妹男人倒是憋了一肚子火,这大冬天的,他们可是跟着赵青云从边疆千辛万苦折腾回来的,结果工作丢了不说,他媳妇还磕了满头血。
眼见赵青云没说话,赵小妹男人嘟嘟囔囔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回来呢,这时候都该要发工钱了。”
赵青云听了冷笑一声,想起了在边疆整天累死累活连个劳改犯都不如的日子,“妹夫这话啥意思,咋,当初收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赵青云眯着眼睛,阴沉沉的盯着人,“拿钱的时候拿的比谁都快,现在遇到点事就想跑,想跑行啊,那把钱掏出来,爱去哪去哪,没人拦着。”
赵小妹上去扯了下自己男人衣袖,腆着脸朝赵青云笑笑,“大哥别理他,他就是这糊涂性子,咱不是都说好了,这事都听大哥的。”
赵青云嗤笑一声,冷眼扫了几个弟弟妹妹,“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了,谁不想干了谁就早说,别一天到晚的逼逼赖赖,光想捞钱不想吃苦,那赶紧趁早滚回去,正好还少一个人分钱呢。”
赵小妹男人脸色沉了沉,脑袋低下去没说话。
赵青云看了一眼装鹌鹑的众人,靠墙蹲下,从怀里摸根烟出来,吧哒吧哒开始吞云吐雾。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宽胖的妇人站了出来,期期艾艾道,“大哥,你说咱就这样跑出来了,那边?”
赵青云心情烦躁,烟吸的也猛,就这么一会儿,角落里就一片烟雾缭绕。
话说到现在赵青云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来路,大概一个多月前,他和老三他们还在边疆干活时就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封信,先是说了自己爹娘为了林芳买房不惜卖房子卖家具,然后又说不忍老人受蒙骗,愿意帮他们取得爹娘谅解,一家人血脉团聚什么的。
屁,赵青云一开始是没信对方这些一看就不着边际的鬼话,可架不住对方给足了证据,还陆陆续续给了一笔可观的钱财辅助,而且他们整天干活累的和老黄牛似的,早就想跑了,只是总是有人看着跑也跑不掉,既然有人愿意帮他脱离苦海,怎么不趁机跑路。
赵青云站起来猛吸一口烟,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用力的一捻,“你们看着人,我去打个电话。”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万一等老头子腾开手,又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他们了。
“不是说没事儿不要往这打电话么!” 电话接通,对面是一声粗嘎的男声。
即使对面看不到,赵青云依旧半弯着腰,一脸谄笑道,“这不是事情有变化,担心误了您的事。”
“有话直接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对面不知道是赶时间,还是不耐烦,说话声音有些急促。
赵青云一听,担心惹毛了对方,也不敢和人七拐八拐的套交情了,赶紧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的事交待了一遍。
“他们报警了!” 对面突然提高了音量,阴气沉沉,“赵青云,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你若是抖漏出来,我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阴沉的男声像是指甲划过毛玻璃,激得赵青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忙答道,“没,没被逮住,我们跑了,都跑了。”
对面停顿了一下,赵青云心悬得高高的,担心拿不到后面的钱,又想起对方手眼通天的手段,整个人都急了,“您放心,赶明我们再去一趟,一定把我爹娘都留在省城。”
对面没说话,赵青云绷着心弦等了半天,就听到,“你先等着,我待会打给你。”
咔的一下挂了电话,留赵青云手守在电话前不敢走,眼见老三又朝店老板塞了两支烟,赵青云才放松的倚着柜台,烦躁的朝地下吐了口浓痰。
过了好长一会儿,店老板在外面等的都不耐烦了,电话才重新打了过来。
赵青云慌慌张张的接了电话,不知对面说了什么,赵青云眼睛一亮,点头哈腰的连连应答。
“哎,您放心,我待会就去,没事,不就一女娃娃么,我大姐肯定舍得,哎,哎,成,您放心,我一定给办妥了的。”
等对方都说完了,赵青云才敢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您看,我们这些人去首都的车票钱?”
“哎,是是是,您放心,我这次一定办的妥妥的,到时候一开学我就到那小贱人学校门口闹去,绝对跑不了她。”
挂了电话,赵青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骂了几句,朝外面赵老三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才默默的朝远处走去。
赵青云一过来,就被人围在了中间。
“大哥,怎么说?这次又给了多少钱?” 赵老三搓着手,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大哥。
赵青云没好气的瞪了老三一眼,“这会儿知道着急了,就知道钱。”
等人都着急了,才慢悠悠伸手比了个数,赵小妹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道,“两,两千块。”
“看你没出息的样子。” 赵青云白了人一眼,这才多少点,就爹娘给林芳买的那房子零头都不够,越想,赵青云越觉得首都那房子一定要拿到手才成。
看人眯着眼不说话,赵老三格外有眼色的给赵青云点上烟,“大哥后面咱要怎么做。”
支开了几个孩子去旁边守着,赵青云开始和几个人谋划,把对方的吩咐说了一遍。
“不行,我不同意。” 宽胖的妇人首先跳了起来。
“什么叫把小丫也送去,我男人死了,就宝娃和小丫这么俩个孩子,大哥,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宽胖的妇人捂着脸,眼泪说来就来。
赵青云虎目一睁,气势汹汹的瞪人,“当初是你死活要带小丫来的,怎么现在临到头后悔了。”
“那当初是说带来找俩老不死的闹一闹,按大哥现在说的,以后小丫不是就送给俩老不死的。”
小丫别看年纪不大,在家能做的事可不少呢,再说,过两年长大了,正是干活的好年纪,宽胖的妇人一想以后家里少了劳动力就觉得吃亏。
“而且,我看来俩老不死的对俩小丫头也没啥心软的,依我看这丫头片子不成,还是得男娃,你看看周边,谁家老的不疼孙子。” 宽胖的妇人言之凿凿。
“那爹娘咋对人林芳那么好,爹教了那么多学生,也没见对哪个男学生这么好啊!有人重男轻女,我看呀,爹娘指不准就重女轻男更疼女娃呢!”
赵老三媳妇故意和人抬杠道,她就是看不上赵大妹的作风,啥事都只想贪好,一点亏不肯吃。
当初就因为那边说爹娘对人林芳好,指不准可能更喜欢女娃娃,再加上以前赵老师他们确实多大妹小妹偏疼些,让他们带上亲孙女试试能不能让爹娘心软。
结果,赵大妹就开始各种撒泼打滚,一会说自己死了男人日子苦,一会说他们小丫懂事会干活,现在一听要送到爹娘身边又开始舍不得了,呵,真的是无利不起早,赵老三媳妇暗暗翻了个白眼。
宽胖妇人一时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只胡搅蛮缠恨恨骂道:“肯定是林芳那小贱人给俩老不死的下了迷魂汤。”
“那边都说了试一试,试一试,指不准咱送过去,爹娘还不收呢。” 赵老三媳妇撇着嘴硬杠到底,反正不管怎么说,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也别指望拿她家儿子白送给俩老不死的,门都没有。
“大姐要是真舍不得,那把我家那妮子接来也成,正好五妮年纪小,爹娘指不准更愿意养呢。”
宽胖的妇人一噎,顿时不哭了,就照着俩老不死的能在首都买房的架势,手里的东西指不准还多着呢,这万一老不死的真喜欢女娃娃,给了大哥和老三家,那自己不是亏了。
“小丫都在呢,还折腾个啥,我就是想起来这孩子自小没了爹可怜,而且你家五妮刚会走路,再加上大哥家的那个,俩老的咋照顾的过来。” 说完,宽胖的妇人一脸期盼的看着赵青云。
赵青云点点头,大妹说的在理,自家那个病怏怏的还在被子里半死不活,要再送一个话都说不清的,不是添乱吗。
“行了,就这么办,半夜等没人了,我和老三偷偷摸过去把孩子送去。” 赵青云一锤定音,下了决定。
他就不信这天寒地冻的,俩老不死的那么狠心,眼睁睁看着俩孩子活活饿死。
只要俩老不死的收了人,赵青云似笑非笑的看了远处家属院一眼。
“去把小丫喊来,我有话和她说说。”
赵青云正在算计着家属院的林芳他们,而林芳三人还在忙着收拾屋子。
屋里,林芳刚整理完衣物,师娘就敲门进来了,看一眼窗外簌簌的大雪,对林芳嗔怪道:“天这么冷,窗户开这么大干什么!”
师娘脚步不停,伸手关上了窗,顿时隔绝了窗外呼呼的冷风。
林芳握着衣领的手一僵,她开窗是为了散散屋里的药味,她身上有伤,刚揉了一身药油,这会儿隐隐还有味呢。
林芳低头装作收拾东西的样子,往墙边的书柜方向悄默声的后退两步,面上神色如常的笑道,“暖气闷了一夜,感觉屋子里有味,就开窗透透气。”
“对了,老师呢,早上起来还没吃饭呢,要不咱楼底下看能不能随便买点,中午再做好了。” 林芳语气没停顿,转移话题道。
“不用,楼上你王婶子刚送了碗饺子过来,还有你宋师娘拿过来的油饼,我让你老师热热,马上就能吃了。” 师娘本就是喊人出去吃饭的额。
屋子里开着暖气,林芳身上还有伤,为了舒适,林芳特意找了两件不用抬胳膊套头的对襟内搭,棉质的衬衫,鹅黄色的毛衣,都是宽松样式,身前还坠着米黄的方纽扣,显瘦显白又衬人,就是没有高领毛衣保暖。
林芳转身弯腰去往柜子放衣服,鸦羽般的长发从肩头垂下,师娘就看到林芳后脖颈一块扎眼的青紫。
师娘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下去,上前摸着林芳自己都没注意到伤口,“你身上是不是别的地也伤到了,让我看看。”
林芳一顿,抬手遮住后脖颈,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地还有伤,磨磨蹭蹭的合上衣柜,笑道,“哪呢,我刚可是压在人身上打!”
“我刚换好衣服,又没啥事,脱脱穿穿,万一感冒就不好了……”看师娘脸色有些沉,林芳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勉强的笑笑,试图蒙混过关。
林芳越说师娘越不放心,她刚都给忘记了,对方那么多人,小芳怎么可能不吃亏,差点被这孩子糊弄过去。
而且刚这孩子打架的一身狠戾劲,按照以往惯例,她和老赵都在的情况下,这孩子绝不可能那样拽着小妹的脑袋使命往地上磕,除非对方把这孩子逼到一定份上了。
做人长辈的,若是有心总是最了解自家孩子的,认识的人都说小芳乖巧,懂事,心里有谱,和人相处有分寸,可照着自己来说,这孩子待人就是太懂事,太有分寸了。
作为一个在社会上工作了几年的任何一个打工人,和人相处保持基本的礼貌分寸,掌握界限,有分寸,出言有尺,戏谑有度,这几乎是一个社畜基本的必备技能吧。
这也算唯一影响林芳性格比较深远的准则了,几乎算成了刻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了。
哪怕在林家受压榨的那些年,她对林小弟的态度依旧是不干涉,不把控,一切放任自由,会玩闹说笑,会指引人看清事情,可她从不曾亲自干扰林小弟的任何选择,好听点是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权,但有时候过于理智的分寸也意味着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