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谢轻非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我本来想放点枸杞装饰一下,家里红色的没有了,就放了黑的,我还以为效果都一样。”
卫骋沉默了片刻。
他说:“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轻非看着没有了抢救余地的蓝色排骨汤,有些挫败地道:“我妈说她和我爸谈恋爱那会儿经常会给他做饭,只是做饭而已,能有多难?我就觉得这点小事我也可以做到。”
卫骋道:“你平时做这些事吗?”
谢轻非摇摇头。
“难道就因为和我在一起,你就要去做些平时根本不用做的事情?那你还不如把我甩了算了。”卫骋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发,“辛教授可以给谢教授做饭,我也可以给你做,这不也一样吗?”
谢轻非抬起头,“那我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跟我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卫骋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看她还盯着这锅色泽奇妙的汤耿耿于怀,又道,“况且,你这发挥得也不是很失败啊。”
谢轻非笑眼睨他,“是吗?那你花五百个字赞美一下这锅汤。”
卫骋愣住。
他为难地思考着,半天憋出一句,“你看这个颜色,不就是……tiffany soup,对吧,多高贵。”
谢轻非被他哄得没了脾气,也不强行要他说满五百字了。拿出保鲜盒将辛岫云做好的菜倒进盘子里,道:“还是吃现成的吧,幸好我妈提前准备了。”
卫骋接过热菜的任务,道:“嗯,你这辈子老老实实等我伺候就行了。”
他做这些事情很是娴熟,将碗碟送进微波炉之后,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不小心沾上汤汁的手指。
谢轻非慢吞吞道:“那怎么好意思,我现在也不是你领导了。”
卫骋顿了一下,拉长了尾调,道:“是啊,不在刑侦队,咱俩之间也没有你上我下的关系了。”
谢轻非一愣,脱口而出:“你在跟我开黄腔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冲动,万一他想表达的意思真的不是她秒懂的那个意思呢?
果然,卫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淫者见淫。”
想了想,又很是认同地道:“但也不是不可以。”
谢轻非飞快调整表情,假装失忆,“啊,该吃晚饭了,我在外面等你哈,辛苦了卫医生。”
卫骋在身后毫无求生欲地喊:“这就走了?我都答应了啊。还是说你不会啊?”
饭后,谢轻非提到自己在飞机上遇到赵重云的事。
“我确定自己社交圈里没有这个人,以前办案子也没和他打过交道,他对我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敌意。”谢轻非说出自己的疑惑,又道,“你说他年纪又小,长得也是个清秀小帅哥,干嘛要……”
卫骋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冷声道:“有多帅?帅到你坐我对面还能对他念念不忘?”
谢轻非:“……我说这么多,你只听到了那一句吗?”
卫骋绕过桌子到她身边,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谢轻非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被他一路抱到沙发上放下。
他欺身上来,呼吸相隔咫尺。
“没办法,你一直在说别人,一个字都没提到我。”卫骋道,“有些时候你以为的敌意可能只是对方想吸引你注意力的手段,还刑侦队长呢,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你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吗?”
谢轻非盯着他写满醋意的双眸看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啊,论这手段,你才是祖师爷。”
她乐不可支地解释,“那你想多了,他对我不是这个意思,他……”
卫骋以唇将她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再抬头,“继续说。”
谢轻非:“我……”
一阵掠夺后,她羞恼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卫骋用指腹擦拭她唇角的痕迹,动作缓慢而狎昵,道:“说什么都一个结果。”
他让她体验了一下这个结果。
过后,谢轻非投降了,撑着沙发背坐好,一双眼水波潋滟,道:“好啦,我是想你的,每天都很想很想你。这种事情还用说吗?我以为你肯定知道。”
“自己领会的哪比得上你亲口说的?”卫骋听到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也绷不住笑了,“算你有良心。”
他知道她很辛苦,原本因为抽不出空去机场接她就愧疚,看到她努力想要给自己煲汤又更心疼,他其实没有想过她会这么无私地接纳他,还为了他去尝试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这种感觉简直太幸福了,何德何能啊。
卫骋揽着她的肩膀,小孩一样往她颈窝里钻,以气声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我也特别想你。”
谢轻非挣扎着要推开肩上沉甸甸的重量,听到他这样说,转而揉揉他的头发,拿乔道:“口头谢啊?”
卫骋道:“可以。”
谢轻非:“?”
她还没有到立刻跟得上他车速的境界,还想他这牛头不对马尾的回答是几个意思,已经被他推到在沙发上,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扯住了她的脚踝。
卫医生真诚的道谢流程结束后,谢轻非发现自己家中的家具摆放格局亟需一个大的调整。
所以明天,一定要把沙发旁边的落地镜挪走。
第78章
离小学生放学还有五分钟, 谢轻非靠车门站着,听身边同样早来的爷爷奶奶闲聊,没意思, 又到旁边小卖部买了支可爱多,借店主乘凉的小板凳坐了下来。
老板给炸串锅子热了下油,从柜子里拿出半成品一一码好, 忙里偷闲地和谢轻非搭话,“也来接小孩啊, 小孩多大了?”
“一年级。”谢轻非笑道, “是我侄女。”
老板也笑笑, 道:“我说呢, 你看着那么年轻。”
她在这开店这么多年,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同时还如此接地气的家长。
看谢轻非很好说话, 她又忍不住与她多攀谈几句, 道:“放学期间路上不安全, 你是孩子姨还是她姑啊?最好叮嘱她父母几句, 上下学得看着孩子进门。”
谢轻非有些意外:“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老板冲那边扎堆的爷爷奶奶努了努嘴, 低声道:“我也是听说的, 有些高年级的孩子不需要大人来接, 一直好好的呢,最近回家却说会在路上遇到奇怪的人跟踪, 细问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 全家都来保驾护航了。”
“是该重视。”谢轻非把最后一口裹着巧克力的脆壳塞进嘴里, 校门也开了, 刚放学的小朋友按照班级为队伍, 以举小红旗的路队长带着从教学楼出来,她起身, 对老板道,“谢谢您提醒,我会注意的,走了。”
酱酱排在他们班队伍的最前边,不同往常,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以至于谢轻非人都站在她面前了她也没注意到,走出几步才被拎着书包拽回来,大眼睛忽闪忽闪,懵懵地看着面前的人。
谢轻非捏了下她的脸蛋,“才多久没见啊,就不认识我啦?”
小姑娘顿时欣喜,扑进她的怀里:“非非阿姨!”
“我好想你啊非非阿姨,你都很久没来接我放学了。”酱酱撇着小嘴埋怨道,“卫叔叔没和你一起来吗?”
谢轻非道:“你是想我还是想卫叔叔?”
酱酱道:“想非非阿姨和卫叔叔。”
谢轻非噗嗤一笑,把她抱了起来,道:“今天阿姨有空,酱酱晚上想吃什么?”
原本情绪高涨的小姑娘这会儿却没有太开心,环着她的脖子,窝在她胸前。
谢轻非早注意到她今天心情不好,语气放轻了很多,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酱酱在她面前藏不住话,闷闷不乐道:“今天许奕诚没有来上学,他昨天答应过我活动课给我捉西瓜虫的。”
谢轻非道:“就为这个?”
“对啊!”酱酱睁大眼睛,一本正经道,“他都答应好了我,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谢轻非眯眼看她,忽然问道:“许奕诚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男生。”酱酱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个讨厌鬼。”
谢轻非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安慰她道:“他是有事情才没来上学吧,肯定不会故意言而无信对不对?”
酱酱一想,讨厌鬼平时虽然总是捉弄她,但还是有说到做到的良好品德的,只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说:“不管他了,明天他来我也不跟他玩了。”
她蹬着腿要在谢轻非臂弯里找个舒服的姿势,谢轻非颠了两把,感觉腰上有些使不来力气,只一瞬间的奇怪,想明白原因后把小姑娘放下地,道:“牵你走,好不好?”
酱酱不明白为什么平时最喜欢把她举高高的非非阿姨这回不抱她了,又想到妈妈平时教育她的小朋友长大了不能总让人抱的道理,也就没意见,乖巧地把手交给谢轻非。
谢轻非觉得很没面子,心里把卫骋骂了一百遍,决定每天再抽时间出来负重长跑,绝对不能在体能上被他打败。
酱酱拉着谢轻非拐进了学校附近的弄堂里,点名要吃新开的烘焙店里的虎皮芋泥卷。谢轻非闻着确实香,买了两个,递了叉子给她,两人各就着包装盒品尝起来。
“好吃,好甜!”酱酱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对谢轻非道,“许奕诚果然没骗我,真的好好吃。”
谢轻非挑起眉,“你俩交流话题还挺广。”
酱酱小大人似的回应道:“还好吧,我也就是随便听听,男人的话哪能真当回事?”
谢轻非一噎,彻底笑开了花,“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这么深刻的人生哲理都被你参透了。”
嘴上说着不能把男人的话当回事,还拉着她来买人家提到的点心。说着不打算和人家玩,张口闭口就是那个名字。谢轻非觉得酱酱特有意思,打算再逗她两句,街头忽一串清脆的铃声响起,她忙不迭把人往身边拉紧,下一秒就看到一辆自行车飞快地从旁擦过。
现在的小学生营养充足,眼前这男孩胸卡上写着六年级,却人高马大得像个高中生,个头比谢轻非还多出点,这棵茁壮的小树苗急刹车在原地,胸口的红领巾随风一扬,亮出两排雪白的牙:“对不起姐姐!是我骑得太快了。”
酱酱毫发无伤,还淡定地又挖了块芋泥,谢轻非把她衣领拨整齐了,严肃地对骑车的男孩子道:“路上都是人,不要骑这么快。”
小男孩本以为她是个好说话的漂亮姐姐,被盯了一眼后像看到自己班主任驾到一样,忙又道歉,忘了自己还坐在车上,一个弯腰车轮子没踩住,滑着撞到了身后支晾衣架的杆子,两根直笔笔的竹竿斜着倒下来,戳到不知哪家哪户的室外晾衣绳,一个半人高的巨物紧跟着砸了下来。
谢轻非眼疾手快,一边扶正了男孩子的车,一边还将酱酱拉离了被砸范围,背身将两人护住。
预想中的轰隆巨响没有出现,闯了祸的男孩子张开挡在眼前的双手,长吁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原来只是个熊。”
谢轻非一怔,不受控制地转身看过去,就看到只刚经过清洗就滚了一身泥巴,又瘪又脏的毛绒玩具熊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
周围的声音一瞬间消失了。
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然后归于极致的平静。
“非非阿姨,非非阿姨!”酱酱拽了下谢轻非的衣角,把她从混沌中拉了出来,小姑娘还不明所以,看她表情不对劲,踮起脚想在她肩膀上拍拍,道,“非非阿姨,你吓到了吗?别害怕,没事的,那就是一只小熊。”
谢轻非愣了几秒,猛地把酱酱抱在怀里,平复完气息才缓缓道:“嗯,我知道,我不怕,谢谢宝贝。”
酱酱摸摸她的后背,老成地安慰道:“哎,就算害怕也没关系,我不会嘲笑你的。非非阿姨,我们走吧,刚才那个骑车的人都先跑了,真是不负责任。”
“好。”谢轻非后背升了一层薄汗,回过神来发现手心都被自己掐红了一片。她刻意避开旁边的小熊残骸,尽可能冷静地拉着酱酱离开现场。
走出弄堂正要去往停车的地方时,隔着马路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
“江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