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苏燕婉又立刻给冯秀全打了电话询问第一批零件和机器的情况。
现在冯秀全已经是燕北药厂的厂长了。
“苏同志这批零件和机器来的太好了,已经请工程师改装完毕,昨天正式投入生产,我们派人计算过,效率至少提升了百分之三十六。”冯秀全的声音疲惫中透着兴奋,三成多的产品提高已经相当惊人了。
之前药厂要是能有这么高的产量,说不定还能多坚持两年再破产。
苏燕婉听了也很高兴,这样一来,就能空出一条空出一条生产线,只要等飞谭机械厂的零件和机器到位,丹参羊脂膏的产量就能有一个质的飞跃。
苏燕婉又问了些工厂的情况,尤其了解了第三款芙蓉膏的生产情况。
“这次梁同志送过来的一批红参,已经全部用作第三款芙蓉膏的生产,成品的效果比基础款芙蓉膏相比,不管是保湿效果还是改善皮肤问题的效果都有很大提高,具体的数值,还需等实验室的同志测算过后才能确定。”
“工厂的事就辛苦冯叔叔了。”
冯秀全道:“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北城?”
苏燕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劲,问:“剩下的机器和零件还需要时间,大概要一个月。”
冯秀全语气严肃,“我们派去和医院对接的人发现,最近有另一家国营药厂在联系军医院,想要推荐他们的祛疤膏。对方的祛疤膏虽然不如丹参羊脂膏效果好,但对方产量大,价格上也有让利。目前军医院这边还是属意丹参羊脂膏,可我担心时间久了会有变故。”
苏燕婉神色一凝,“我明白了,冯叔叔,我会尽快赶回来。军医院那边还要请工厂的同志多留意。”
接完工厂的电话,苏燕婉又给部队打了电话,靳泽带队伍出去训练了,不再部队。
经过讨论,崔昊和林胜男决定留在广东,继续开拓荷露坊的市场,同时等飞谭机械厂的零件。
苏燕婉和颜丹买了最近一班火车票,因为时间太急,买不到卧铺票了,只买到了站票。
幸好之前调查市场给家人朋友买的礼物早就寄回去了,不然这会儿大包小包的还坐火车真不方便。
两人拎着简单的行李,告别崔昊和林胜男,坐乔盛的车子到了火车站。
“乔盛,这次太着急,都没有时间好好请你吃顿饭,等回头你回北城,我请你上家里吃饭。”苏燕婉谢过乔盛。
“嫂子你太客气了,以我和靳泽的关系,这点忙算什么。”
“一码归一码,你和靳泽关系好是一回事,你帮我又是另外一回事,一顿饭肯定是要请的,你就不要再推迟了。”
“嫂子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拒绝就不懂事了。等我端午节回北城,我一定给嫂子打电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
乔盛送她们进了火车站就回去了,颜丹肚子不舒服,去了趟厕所,苏燕婉在火车站里等她。
苏燕婉有点口渴,打开包,从里面拿军用水壶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低着头急急忙忙走过来,踢倒了她的箱子,里面东西撒了一地。
“抱歉同志,我不是故意的,我赶火车……”妇人道歉,弯腰捡起水壶水壶递给她。
妇人似乎很着急,捡东西的时候,一直四处张望。
“没事,”苏燕婉以为她赶火车来不及了,正想让对方先走,剩下东西自己来捡,此时却闻到了丹参羊脂膏的香味,意外地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一惊。
妇人怀中抱着一个看似睡着的孩子,孩子七八岁的样子,额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用了丹参羊脂膏已经淡化了一些,但还是很明显。
这不是之前在荷露坊一次性买了十盒丹参羊脂膏的时髦大姐谭蓉谭同志的孩子吗?
第99章
穿着黑色衣裤的妇人留意到她的目光,用刚才弯腰掉落的头巾盖住怀中的孩子,心虚地解释道:“我孩子生病睡着了。”
苏燕婉之前只听说这个年代拍花子多,没想到竟然被她撞上了。
妇人有些慌张,找借口要走,苏燕婉知道对方是拍花子了,当然不能让对方就这么走了。
这时从旁边走过来一老一壮两个男人,“媳妇,你在干什么,等你好久了,火车快赶不上了,快走。”
妇人朝苏燕婉看了一眼,“我不小心撞到这位女同志了,耽搁了。”
老头一双三角小眼看向苏燕婉,挤出一个笑容,“这位同志,实在抱歉,我们赶时间。”
这两人一看就是同伙,苏燕婉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同伙,怕打草惊蛇也怕狗急跳墙,得想个办法。
她摸了衣兜,脸色顿时变了,死死拉住妇人的手,“不行,你不能走。我钱包丢了,刚才都还在,肯定是你偷了。你还我钱包,不还我钱包不能走。”
说着苏燕婉大声朝周围喊了一句,“有小偷偷东西,我钱包丢了,刚才我还摸到了,她撞了我一下就不见了,肯定是她偷了。”
周围有人一听小偷,都赶紧摸了摸身上,生怕身上的钱被偷了,围了过来。
妇人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想要挣脱:“大妹子,不是我,我真没偷你钱包。”
男人帮腔:“女同志,你怎么冤枉人,我媳妇我知道,绝不会偷你钱包的,你再找找,是不是放在其他地方了。我们火车马上就要赶不上了,真的赶时间。你快放开!”
苏燕婉双手抓住妇人,说什么也不放开,眼泪也跟着流下来,“不行,你不能走。把我钱包还来。”
老头也道:“我们庄稼人穷是穷了点,绝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大妹子看你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能冤枉人呢?”
壮年男人过来扒拉苏燕婉的手,苏燕婉死死抓住,哭个不停,“各位大叔大婶,你们帮帮我,帮我叫一下工作人员,我钱包有钱,厂里让我来采买机器的。要是丢了,我怎么向厂里交代。”
妇人三人一听要找工作人员,都有些慌张,更加着急想摆脱苏燕婉。
壮年男人朝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一咬牙,问:“女同志,真不是我们偷的,我们快赶不上火车了,这样吧,你丢了多少钱,我们赔给你?”
“真的?”苏燕婉啜泣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无辜的杏眼看着妇人,手牢牢抓住妇人。
妇人发现这女同志看着柔弱手劲儿还不小,还以为她丢了钱害怕极了,丝毫没想过这都是演戏,点了点头,“你丢了多少钱?”
苏燕婉擦了擦眼泪,“里面有厂里交给我和男同志买机器的钱,暂时交给我保管,一共一千两百块。”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年头南方发达城市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十块,这一千多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换作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怪不得这小姑娘不让他们走。
妇人一伙人一听一千两百块都愣了。
他们这一通忙活,每个人才赚了一千块,这要是赔了,每个人就要损失四百块。这一趟他们运气好,遇到了大主顾,才一人得了一千块,只有这一次。
这可是四百块,不是一笔小数目,搁在过去他们要跑多少趟才赚得到?
妇人脸色难看,“你这小姑娘是不是狮子大开口,谁家小姑娘会在身上带这么多钱?”
苏燕婉抓着她,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介绍信,打开给她看,“都说了这不是我的钱,是厂里的钱。看,这是厂里让我们来南方采买机器开的介绍信。采买机器和零件可不是要很多钱。”
妇人一看,介绍信写着:兹介绍我厂同志去你处采买药厂所需机器和零件,请给予接洽。
她这下真没话说,可让她掏这么多钱,简直比吃了她肉还难受。
“这也太多了,你钱包不是我们偷的。”妇人干巴巴解释。
“你说不是你偷的,可我的钱包就是被你撞了过后才丢的了,刚才我摸都还在。我们去找铁路的工作人员评理,要是不是你们偷的,我也不要你们赔钱。”苏燕婉拽着妇人,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倔强地红了眼睛。
妇人和一老一壮对视了一眼,询问他们意见。
他们不想出这个钱,这女同志这么轴,若是不赔钱,肯定不会放他们走,不如走一趟。
壮年男人看了一眼苏燕婉,这女同志柔弱无力的样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便点了点头。
妇人对苏燕婉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请铁路的工作人员来评理。”
苏燕婉眼角余光留意着孩子,这么久了,这孩子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得快点。
苏燕婉抓着妇人,妇人抱着孩子,身后跟着壮年男人和老头,四个人来到了铁路局的办事处,里面不仅有铁路局的工作人员,也有维护火车站治安的警察。
走进办公室后,苏燕婉快速跑到一个女乘警面前,指着三人道:“警察同志,他们偷了我的钱包。”同时小声说了一句,“人贩子。”
“别怕。”女乘警朝办公室门口的同事使了个眼神,等办公室的门一关,喊了一声,“抓人!”
妇人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乘警和铁路局的同志们抓住了。
妇人三人眼看事情不对,想要跑,可不管他们怎么挣脱,还是没办法,只能大喊,“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钱包真不是我偷的。”
“这几个人是人贩子,别让他们跑了。”女乘警抱过妇人手里的孩子,拿开头巾,看着孩子昏迷不醒,“快叫医生。”
妇人这才知道事情暴露了,什么丢钱包,都是假的。她看着苏燕婉,恨不得上去撕了她,嘴里各种难听诅咒的话都骂了出来。
旁边的乘警听不下去,拿抹布堵住她的嘴巴,妇人只能呜呜呜直叫唤。
肯定是头巾掉的时候,对方察觉到孩子的异样了。只是这女人也太会演戏了,居然能忍着那么久都不露出异样,她还以为对方真丢了钱包。
可恨!
女乘警看到妇人恶毒的眼神,皱着眉头,“带下去查查还有没有同伙,看看有没有孩子父母的信息。”
苏燕婉开口:“同志,这孩子的母亲我认识,叫谭蓉,她之前在我们店铺买过东西,有登记过联系方式。我可以打电话回去问一问。”
“那就谢谢同志了,办公室有电话。”
苏燕婉想到颜丹,“警察同志,我还有一个同伴,刚才去上厕所了,我怕我去打电话,她找不到我,能不能麻烦同志帮忙广播叫她过来。”
“我马上就安排。”
女乘警带着苏燕婉去了办公室,苏燕婉给北城打了电话,联系上小美,拿到了谭蓉的电话打了过去。
“谭姐,你好。我是荷露坊的老板苏燕婉。”苏燕婉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我现在在深市铁路局,小树也在这边。”
小树就是谭树,是谭蓉的儿子。
谭蓉听完深呼吸一口气,“苏同志,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谭蓉立马给丈夫打了个电话,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你人呢?不是让你去接小树吗?你知不知道小树让拐子给抱走了……”
“我马上赶去铁路局。”
铁路局办公室。
苏燕婉颜丹还有女乘警等着医生给孩子检查。
医生检查完毕,放下听诊器,“孩子是吸入了迷药才会昏迷不醒,我一会儿给他打一针,很快就能醒来。”
“辛苦医生了。”
打了药之后,孩子果然很快就醒过来了。
小树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有些怯生生的。看到苏燕婉后,他眼睛亮了亮,“你是漂亮姐姐。”
苏燕婉有些诧异,“你记得我?”
小孩点了点头,“长得好看的姐姐,会制作香膏的姐姐。”
“姐姐,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妈妈了。”
苏燕婉摸了摸他的头,“别怕,警察姐姐已经给你妈妈打电话了,他们马上就过来。”
正说着,铁路局的门开了,穿着拖鞋褂子的男人冲进来,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儿子,魂都要掉了,冲过去抱着儿子,“小树,爸爸的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