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免不得要碰上,可他一点跟方律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陆思扬掏出特意准备好的口罩戴上,从休息室出来,进宴会大厅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虽然回来,可还是没有足够的底气和勇气,去面对那些人的流言蜚语。
至少……现在他还没做好去面对的准备……
宴会厅的灯忽然熄灭,一束灯光打到了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的两个人吸引了过去。
黑暗中的陆思扬,不用再面对四周的视线,终于可以卸下了一身的警惕,放松一会儿了。
远远看着台上交换戒指的两个人,眼底不由地露出欣慰与艳羡。
从被忽视被压迫的落魄少爷,到盛家的家主,木言一路走来艰辛异常。
如今苦尽甘来,还收获了幸福,陆思扬打心里为盛木言高兴。
陆思扬端起酒杯,朝着舞台举着香槟的盛木言,凌空碰了碰,摘下口罩抿了一小口。
舔了舔嘴角,任擎川还真是奢侈啊,婚宴用这么好的酒,秉持着勤俭节约的原则,他干脆仰头一饮而尽。
婚礼流畅不算复杂,很快就完成了。
陆思扬趁二人下台的功夫,悄悄从大厅流出来正要走,就被早就堵在门外的盛木林抓了个正着。
“思扬哥,”盛木林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不松手,“我哥可说了,要是让你跑了,那我当伴郎的大红包可就没了。”
陆思扬干笑两声,果然,木言还真是了解他……
没想到盛木林为了大额红包,直接把陆思扬塞上车带到了盛木言的婚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直到傍晚盛木言和任擎川回来。
盛木言打发走了盯梢的盛木林,冷笑道:“就知道你要跑。”
陆思扬关了手机游戏,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明天还要上班嘛……得早点回去……”
“话没说完,跑什么跑?”盛木言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陆思扬自知理亏,屁颠颠跑过去坐下:“爸爸要说什么,爸爸请说,我一定认真听着!”
“别嬉皮笑脸的,”盛木言瞪他一眼,“说正儿八经的,陆氏那边的案子,你有没有关注?”
陆思扬一听陆氏二字,神色暗了一下:“没有。”
从岛上离开后,陆思扬有意识地规避着任何有关山省的消息,如果不是方律,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有些愧疚地避开盛木言的视线,不想在对方眼睛里看到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盛木言抬手揉了揉陆思扬的头顶:“你没事就好,其他的不要再多想了。陆氏那边的案子,我跟进了一下。你走之后没多久,陈立就主动回来了,还把带走的三十亿借款也还了回来。”
陆思扬怔了怔,抬头看着盛木言:“陈立怎么样了?”
“他主动投案,又有你给我的录音,免去了牢狱之灾。至于赵七——”盛木言表情一瞬间狰狞起来,“那狗东西以前犯下的事儿可真不少,多亏了你以前搜集的证据,他的罪名才被盖棺定论。杀人绑架勒索故意伤害,足够送他去死了。还有……”
盛木言窥探着陆思扬的表情,“还有王发。”
提起这两个字,陆思扬似乎有些应激,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盛木言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很恨道,“王家被方律彻底搞垮了,王发父子因为非法融资数额巨大,下辈子都要待在监狱里了。”
好、好,罪有应得的人都该死……
陆思扬重重闭上眼,时隔半年,再提起这些名字,尘封已久的记忆又重新呈现在了脑海里。
盛木言看着他苍白的面色,犹豫了几秒,才道:“我曾私下找过张助理,陆氏那边,赵七本想插一手,却被方律阻拦。方律以你养病为由,一应事务由董事会和张助理暂时处理了。陆氏总裁的位置,还给你空着。”
陆思扬胳膊动了动,咖啡杯里的液体,轻轻泛起了涟漪。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盛木言斟酌道,“不管怎么说,陆氏是你爸的心血,就打算这么看着它一点点垮掉吗?你真的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陆思扬知道盛木言想说什么,他摇摇头:“我还没想好,就先……这样吧……”
他心里乱成一团,在他面前,似乎又有了另一种选择。
可他心底下意识是抗拒的,他无法面对张助理,无法面对陆氏的员工……
他该怎么解释,当初任性地将陆氏弃之不顾,一走了之……他好像做不到……
盛木言也不再逼他,从桌上拿起切好的水果递了过来,适时转移的话题。
陆思扬插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冰凉的甜腻滑进嗓子,抚平了心底的燥热。
两人又聊了几个小时,眼看天擦黑,任擎川用端茶倒水送水果的理由进来了三次,再聊下去恐怕任擎川都要笑着杀人了。
陆思扬拍拍盛木言的肩膀:“行了吧,哪有人大喜的日子不去洞房,跟我在这儿闲扯的,还不快去!”
说着,站起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后背,“谁能跟你们这些万恶的资本家比,我明天可是要早起上班的!”
盛木言知道他有些不自在,见状也不多留他了,吩咐司机将他送回南省。
上车前,盛木言忽然拉住他:“思扬,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勇于承担责任面对后果的人,才能永远抬头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