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永安宫内。
李承霖与江辞吃用过了午膳,坐在长廊边消食。
紫菀走上前来,向二人汇报着宫内最新的情况:“刑部把所有办法都使遍了, 可芸香的嘴巴像是上了锁似的, 牢得很,不肯透露半句。”
“那案子就没进展了?”
“哪能呢?芸香虽然不肯招认, 但还有个染莘呢。染莘受不住刑,已经全招了。”
“哦?”李承霖轻轻挑眉,等着紫菀说出染莘招认的结果。
紫菀绘声绘色地说道:“谋杀七皇子一案,是祺安公主指使的, 不过呢,办法都是芸香想的。不仅如此, 上次太子中毒一案, 也是祺安公主吩咐的。要不然,春遥一个小宫女,哪能拿到仙绝散那样珍稀的毒药呢?”
李承霖眉间微蹙, 不可置信地道:“居然是她?”
她与李姝的母亲陈贤妃是故交, 陈贤妃早亡, 她念着旧情,少不得对李姝多关照些,岂料却让她生了些难以言说的念头,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对她过分关怀。
李姝向来骄纵, 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过李承霖从来没有想过,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 以至于李姝居然会对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弟弟痛下杀手?
正疑惑时, 高进走了过来,他先给二人行礼, 又看着李承霖道:“殿下,陛下在千秋殿问审祺安公主,祺安公主什么也不说,只道要见您和驸马。陛下无法,命祁进来请您和驸马前去千秋殿,此刻祁进正在外头候着呢。”
李承霖看了江辞一眼,随即对高进说:“既是皇兄的吩咐,那是必然要遵守的。你去回了祁内侍,就说本宫与驸马即刻就到。”
待高进离开后,江辞蹙眉瞧着李承霖,表情略有担忧:“殿下,这……”
李承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李姝知道江辞的真实身份,现下她事情败露,万一狗急跳墙,一并把江辞的身份拆穿,那就不好办了。
但她还是握住了江辞的手,停了半晌,赌誓般说道:“你且宽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老实说,江辞早就知道,如果揭穿李姝是背后的主使,那她就极有可能会暴露身份。可她思索了许久,想起上一世张大人的进言之恩,总不能让七皇子死不瞑目,更不能让李姝继续为害人间。
李姝想见她,她必定要做好被拆穿身份的准备。
可此刻李承霖说得这般诚恳,倒使她无畏的心瑟缩了些许,她瞧着李承霖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李承霖虽未与她明说,不过宫人来往传递消息,她也从来不避讳着她,因而对于李承霖暗地里的准备,她多少也看在眼里。若真是为了保她而使前功尽弃,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江辞平静了心情后,缓缓道:“若祺安公主真的当众拆穿我的身份,殿下也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若无完全把握将我救出,大业要紧,还请殿下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李承霖又惊又叹,“你与我同床共枕多日,难不成要我与皇兄直言,我浑然是受你欺骗,并不知晓你的女儿身份?”
“可……”江辞欲言又止。
“我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言。”
李承霖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定能安然无虞。”
两人起身前往千秋殿。
七皇子被害一事流传甚广,但背后主谋是祺安公主,手足互相残杀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李承贺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并没有让外臣干涉,因此千秋殿内仅有他、李姝、张德妃三人而已。
天子高坐明堂,李姝跪在堂下,即便是这样,依旧挺直着腰杆,高扬着下巴,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李承霖上前行礼:“臣妹见过皇兄。”
江辞也随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见过德妃娘娘。”
李姝听到了李承霖的声音,慌忙转过头来,眼中霎时就闪起了泪花,“姑姑,你总算来了……”
李承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二人到一旁入座,随即敛了敛神色,看着李姝,凛声道:“说吧,这背后的主谋是不是你?”
李姝供认不韪:“是我。李琮是我杀的,李琛也是我杀的。”
看到她如此坦然的模样,李承贺痛心疾首道:“为何要对自己的哥哥弟弟痛下杀手?当真是枉费了朕对你的一片宠爱!”
“宠爱?”
听到这话,李姝将本该呼之欲出的泪水收回了眼眶中,凄凄地笑了:“父皇,您扪心自问,您对我的宠爱究竟算什么?”
不等李承贺回应,李姝自问自答:“您不过是把我当个吉祥物养着罢了。在您看来,我只是个公主,担不了继承大统的责任,所以您从来不会对我苛刻。小时候,太子哥哥一旦没有勤勉读书,一旦骑射功夫有所退步,您便会对他疾言厉色。”
李姝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太子哥哥很羡慕我,说我无论怎么样,您都不会生气。那时的我觉得好自豪啊,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不是皇子,您不会对我有任何期望。您对我没有任何期望,所以无所谓我成不成才。我只需花容月貌,待时机一到,便成为您笼络大臣和邻国的工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