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没有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只是捏着下巴思索。
虞秋月早亡,严格来说,江辞自有印象起就没有见过她,自然没有过多的感慨。不过从他人口中,得知她是一个敢爱敢恨、乐善好施的好人,而她的一生,也算得上是个传奇了。
既然虞秋月能够制出醉生梦死的解药,那她作为她的女儿,一脉相承,能配出第二种解药也不一定啊。
“师父,虞思水寄给娘亲的毒药配方还在不在?前段时间我研究了一下,也找出了制作毒药的原料,就是不知道正确与否,若配方还在,我拿来对比一下,也好有的放矢。”
“还在。”虞山应声,随即从床下的小机关盒里找出了一张信纸,上头写着“蝎毒”“夜来香”“五色梅”“魔芋”“曼陀罗”“水仙”“北溟浮萍”等数十种原料,与江辞纸上所写的一字未差。
“这配方是你自己验出来的?”
“嗯。”江辞点头道,“机缘巧合之下,毒药的成品被我们拿到了,我研究了许久才找出它的原料组成。”
“不愧是我好徒儿。”虞山啧啧称奇,随即又犹豫道:“北溟玄珠难得,你娘亲水性那么好都差点溺毙在北溟,可想要解了醉生梦死的毒性,非得用北溟玄珠做药引才成,用其他的来代替未必会有效啊。”
江辞亦是苦闷不已:“师父,你跟虞思水还有联系吗?你们既是同门师兄弟,按理我得叫他一声师伯,他总该念着旧情的。这醉生梦死是他制出来的,他手上一定有解药,你私下找一下他,让他交出解药,不知可不可行?”
虞山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离开了夕清山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歹毒至极,只一味地制作毒药,从来不配解药。若不是你娘亲自去了一趟北溟,废寝忘食地配出解药,醉生梦死只怕是无解了。”
江辞蹙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才舒展眉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殿下,师父,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北溟。”
“不可。”李承霖速即阻拦道,“飞荣飞信来报,北姜已派了大批军队驻守在北溟附近,应该就是防止东越派人去取北溟玄珠。”
江辞急了:“其他的原料都还好,独独这北溟浮萍于我是一片空白。我只有亲自去了北溟,看看这浮萍究竟是什么玩意,也好想出对策啊。”
“不如这样……”虞山建议道,“北姜是防着东越,但不会防着自己的国民,你悄悄扮作北姜百姓,平常地在北溟挑水浣衣,想必北姜兵士也不会有所为难。”
“万一被认出来呢?”李承霖挂念江辞的安危,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虞山忖量了一会儿,然后说:“长公主不必担心,当年我同师妹去北溟时,救助了附近一户人家的公子,主人家感激不已,前些日子他还寄来书信表达感谢呢。我带阿辞去见他,扮作他府上的丫鬟,每日去北溟挑水洗衣,想来也不会惹人怀疑。”
江辞拍了拍手,“太好了!那我们明日启程?”
虞山“嗯”了一声:“时间紧迫,明日便起身吧。”
江辞信任虞山,自是欣喜不已,可李承霖却不得不思虑周全些,为求安心,她再一次询问道:“虞师父,你说的那户人家,可信吗?”
“长公主放心,救命之恩,他总不会恩将仇报,更何况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必不会生出事端。”
听到虞山说得如此笃定,李承霖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自从虞思水叛逃北姜后,虞夕清失望不已,从此云游四海不知去处。
师父走后,虞门群龙无首,师兄师姐们也纷纷离开了夕清山,各谋生路,只有虞山留了下来。
原来的宅子实在过于老旧,官府生怕有安全隐患,便将其拆除。虞山怕虞夕清哪天回来没有归处,便在夕清山搭了两间茅草屋,只等他某日归来,也好有个家。
这一等,便等到了现在。
也不知虞夕清是好是坏,是死是活。
夜晚,江辞与李承霖躺在茅草屋内的小床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茅草屋不比皇宫华丽宽敞,就连床铺也足足小了两倍,她与李承霖睡到同一张床上,肌肤贴着肌肤,一转过头便能让对方感受自己的呼吸,属实是有些局促了,她连翻身都不敢随意翻身的。
她抱着手臂,背对着李承霖,侧着身子准备入睡,还小声地嘀咕道:“赶紧睡着,睡着就不尴尬了。”
她刚闭上双眼,李承霖清冷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阿辞。”
江辞心脏猛烈颤动了一下,随即睁开眼睛,轻声“嗯”了一声:“我在,怎么了?”
“你转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讲。”
江辞转了转眼珠,然后小心翼翼地翻身,映入眼帘的便是近在咫尺的李承霖的脸,鲜妍得像是盛放的牡丹。
骤然与她四目相对,江辞还有些不习惯,呼吸滞了滞,慌忙吞了吞口水:“什么事?”
李承霖看着她的眼睛,眉心微微隆起,“阿辞,你会怪我吗?”
“怪你?”江辞不解地说,“我怪你做什么?”
“你娘当年在怀着你的时候下水救我,落下了病根,所以生产时才会败坏气血……”她停顿了一下,惭愧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