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正好拿着披风赶来,见她望着湖心亭生气,嘴里还说些有的没的,连忙扫视了一下周围,看到周边无人注意此处后,方才宽了心,走上前去为她披上披风,小声宽慰道:“殿下小心气坏身子。”又扶着她往里走,边走边道:“殿下您不会水,便少站在湖边了,小心跌下去,呛着您就不好了。”
李姝忽然驻足,看着芸香,挑眉疑惑道:“跌下去?”
“是啊,这湖边青苔这么多,您要是不小心踩到滑倒,跌下去也未可知啊。”
李姝睫毛颤动了一下,慌忙回过头去看苏昌的身影。此时李承霖已离去,只剩一个苏昌还待在湖心亭,她嘴角牵起一个诡异的笑,凑向芸香鬓角,悄悄耳语了几句,随即解下披风,踏上窄桥,朝湖心亭里的苏昌走去。
刚送走一个长公主,又来一个公主,果然,湖心亭不是个偷闲的好地方。江辞只觉得心力交瘁,却还是恭敬行礼:“臣参见公主殿下。”
“平身吧。”李姝上下打量着他,“你叫苏昌?”
“回禀殿下,正是。”
“哪儿的人?几岁了?”
“青阳郡人氏,今年二十有六。”
“何时来的京城?”
“今年上元之夜。”
“一路过来可见过下雪?”
“雨雪皆有。”
李姝问了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江辞却实在不知她是何用意,早就动了一走了之的念头。可她身为公主,她到底要照顾着她的颜面,当然不能说走就走,只能小心翼翼地应付着。
一刻钟后,天色愈暗,宫人们奉命点灯,守卫也恰好在此时进行交接。
江辞正打算找借口告辞,李姝的贴身宫女芸香却提着盒子走了过来,笑吟吟地说:“殿下,御湖的红鲤鱼最好看了,宫人们刚添了灯,想来灯下赏鱼更有一番滋味,我特意去花鸟司拿了鱼食,您也好赏个尽兴。”
李姝从凳上起身,欣然道:“本宫许久不曾赏鱼,今日倒好,干脆赏个尽兴。芸香,苏状元一人在此也是无聊,你且将鱼食分给他一半,我同他一起喂鱼,也算是有个伴了,便少些孤独。”
说话间,芸香已将鱼食盒子递到江辞眼前,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只好接过盒子,道:“臣恭敬不如从命。”
天色暗沉,御湖映照着天空,像是一颗硕大的墨蓝宝石。御湖里养了不少鲤鱼,江辞刚扔下去一小撮鱼食,立马就有数条鲤鱼围上来,红的黄的白的,争着抢着夺着,鱼尾摆动,在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一圈一圈荡漾着。
李姝同样捏了把鱼食丢进湖里,见苏昌喂鱼喂得认真,估摸着守卫换班,把他推下去后,想必不会很快有人来救……
她把鱼食盒子递给芸香,悄悄地走到苏昌身后。
——去死。
——姑姑喜欢的,觊觎姑姑的,除了本宫以外的,都去死。
她在心里默念道。
她轻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攒尽所有的力气,猛地往苏昌身上一推。
然而,苏昌偏偏在这个时候往旁边走了一步,恰好躲过。李姝却因为收不住力,直直地跌进了湖中。
耳边传来“扑通”一声响,江辞往湖中一看,果真看见李姝在水里扑腾。
江辞自小习武,怎会不知身后有人,考虑到对方是公主,便也作罢了。可她用余光打量时,分明看到李姝刚才的动作是打算推她入水。
她觉得不可理喻,上一世,李姝在琼林宴上还曾赞许过她,怎么这一世竟生出了如此歹念?若论起来,她与李姝相识不过半日而已啊。
又或者,这高高在上的祺安公主果真如此顽劣?竟肆意到以他人性命来寻乐吗?
不及多想,耳边又传来芸香焦急的呼喊声:“来人啊!来人啊!公主掉水里了!公主不会水啊!快来人啊!”
听到芸香说她不会水,江辞没有思考,立马就跳进了湖中,以最快的速度游到李姝身边。
李姝呛了好多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见有人向她靠近,也顾不得是谁了,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拽住她不放。
幸得江辞水边长大,水性极好,不然险些被她拉下水。
芸香唤得如此大声,李承贺那边自然也听到了,他当即站起身来,朝御湖边赶去,边走边问道:“可是祺安落水了?”
“陛下莫急,此时正是守卫交接的时候,已派人去通知守卫和太医了。”
“叫朕如何能不急!”李承贺怒喝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没人?守卫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这时,芸香慌慌张张地从前方跑来,忙道:“陛下,公主不慎落水,苏状元已下水去救了。”
“陛下,苏昌生于水乡,必是水性极好,定能将公主平安救上。”江之焕宽慰道。
闻此,李承贺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
不多时,所有人都跟着李承贺来到了御湖边,而江辞也恰好托着李姝游到了湖边。
宫人们先把李姝救起,才发现她身上多了张披锦,刚好能遮住双肩和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