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海东青忽打断她的话:“林沉玉。”
他很少这样喊她,平时都是“姓林的”“好兄弟”。
“你是替顾盼……陛下来的吗?”
林沉玉不明所以:“是,可也不单单是,也是为了你。”
“我知道了。”
孰重孰轻,她内心已经给出了答案。
海东青冷笑一声,起了身,抹了把脸,看也不看屋里的金银珠宝:
“部下那边我会去训斥,一个个的长脸了!至于珠宝,我会把他们全部还回去的。”
“你不要了吗?”林沉玉没有想到他这么舍得。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很多,可只道了几个字:
“我是个粗人,从来不需要这些玩意的。”
他所有珠宝,所有荣光,都是留给一个人的。
那个人不需,他便也不要了。
*
林沉玉逛了一圈,买了些糕点,回到宫里,都是顾盼生昔日爱吃的点心,走进养心殿时,就看见顾盼生伏在案上,青丝逶迤,好似水墨画一般静谧美好。
蜡烛残泪,笔墨沾纸,他不知批了多久的奏折,直到困倦过去,伏案睡的醉眼酡红。
从林沉玉的角度看去,正见他青丝如瀑,侧颜红似海棠浓。
堂堂帝王这样蜷在案上,莫名有些可怜。
她自然的脱下外袍,披在他肩上。
看着旁边的太监,她蹙眉:“夜里寒,皇上困倦过去,也不知道为他披个衣裳的吗?”
太监欲言又止,还是把苦水吞进肚子里,唯唯诺诺点点头。
皇上哪里睡了?刚刚侍卫来报说林姑娘来了,他当即就搁了笔倒在案上。
有内宦来披衣,被他冷眼赶走了。
他亲眼看见,皇上对着屏风上镶着的四鸾镜,调整了好几次姿势,摘了簪,揉乱青丝,搓红脸蛋,选了个最惹人怜爱的姿势,正对着林沉玉进来的门口,趴下去。
然后便是林沉玉走进来,看见他这副模样。
太监叹口气:“姑娘教训的是,是奴才们失职。”
还能咋滴?陪着皇上演呗。他缓缓跪下。
林沉玉面色平和些:“公公请起。我并非教训你,你也不用跪我。我只是希望你们谨小慎微些,轻慢之心,祸之端也。他虽势单力薄,却到底是帝王。”
太监面色一肃,恭恭敬敬点头。
她看向顾盼生,顾盼生恰如其分的抬眸看她,懵懂的眼眸带着几分惺忪,好似林间小鹿般无辜。
太监:……
装吧装吧,他都是皇帝了,让让他吧。
*
晚上到了,林沉玉要出宫住,顾盼生死活不肯,拦住她不许她离开:
“朕的恩师来看朕,还要自掏腰包去外面住,传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养心殿已经给师父准备好床铺被褥了。”
林沉玉冷冷开口:“不住,还想捆我一次吗?”
顾盼生委屈:“那就住坤宁宫好不好,朕已经命收拾好了。”
“我又不是皇后,住什么坤宁宫?”
掰扯了半日,林沉玉烦不胜烦,自己找了个空下来的宫殿住了进去,把顾盼生关在门外,然后将所有门窗锁了起来,倒床上睡觉。
*
她睡的委实不怎么好,这宫殿久无人住,有些空旷阴冷,林沉玉也忽想起来,她在宫里逛了一圈,见的多是太监内宦,却没见到几个宫女嫔妃。
宫殿无主,空旷也是应该的。
林沉玉忽有些发愣,但不知他纳了妃嫔了无?
心里有些闷,可她不愿意细想,翻个身睡了过去。
忽然有人敲门,急切如锤鼓。
林沉玉皱眉,起身开门,愣住了。
只看见顾盼生衣裳不整,惊慌失措的扒拉住门,只见他醉眼如饧,靥红羞花,玉肩半露,青丝撩乱,浑一似狐妖误入凡尘。
他扑进林沉玉怀里,身子烫的惊人,一股奇异的花香包裹住林沉玉。
她喉头一紧。
他声音脆弱,委屈的能滴下水来:
“师父,我被宫女算计中了□□,满宫的人都是坏人,都算计朕,朕只能来找师父了。”
“师父,救救徒儿好不好,师父~”
第163章
“师父, 我好热……”
顾盼生身体烫的怕人,他伏在她肩上,滚烫的热气喷在她美人骨上, 惹起一阵战栗, 他胡搅蛮缠,她推却不得,竟互相牵绊纠缠到了殿内。
林沉玉回头惊呼,他顺势绊倒了林沉玉,两人一起落在阶下的暗红地毯上。
哐当一声, 他红着眼踹上殿门。
玎玲——
玉冠揉碎,青丝泼地, 烛火摇曳, 他半跪撑着身子, 眼里一团火,亮到怕人。
他身子就是个火炉, 直烧到烈焰烁天,浑身找不到点泄火,直透过眼告诉林沉玉。
他有多烫, 有多热。
*
林沉玉觉得不对,她努力把他从身上扯下来:“冷静点, 你中了□□,就应该宣太医进殿, 命内宦去捉人。来寻我做什么?”
她眉头一蹙:“你是不是装的?”
顾盼生直难受到双颊酡红, 眼睛干涩到落泪,直抵着头寻死觅活, 哭着喊着道:“难受,我好难受师父, 我头要裂开了,好渴,好热……你救救我,师父……”
林沉玉摸摸他的额头,暗叫不好。
烧成这样,不似伪装。再烧下去怕是要烧坏脑子了。
她命人唤来太医侍卫,太医把完脉战战兢兢道:“姑娘,陛下中了宫廷禁药合欢香,若三个时辰内不得解开,怕是要焚内而去,爆体而亡。”
“敢问如何解?”
林沉玉狼狈的挣脱顾盼生的粘缠,一边询问。
“唯有阴阳交合……”
太医闭眼,无可奈何。
“唤人来!”
旁边内宦太监恭恭敬敬上前:“姑娘,宫中无小主,侍女都已被押解去慎刑司审查合欢香来历,没有查清楚真凶前,万万不可使她们亲近陛下。”
顾盼生已经难受到近乎崩溃,攥着她的衣襟颤抖流泪,一声声师父喊的人心碎
林沉玉心烦意乱,无计可施:“去唤宫中嬷嬷前来!”
老是老了些,可权宜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顾盼生急了,眼睛冒火:“师父,你敢让她们碰朕,朕就一头撞死!”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
太医和内宦齐刷刷跪下,磕头如捣蒜:“姑娘!只有你能救我们陛下了!”
说罢,起身关门上栓,迅速溜之大吉,把目瞪口呆的林沉玉拉在宫里。
*
红鸾帐里,顾盼生红着脸跪坐在那里,林沉玉知他本就可观,两年不见更是生的雄伟,撑起来直楞楞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心惊。
偏生他眉眼生的艳极,泪汪汪的凤眸好不无辜可怜,和蓄势待发的野兽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委屈隐忍的看着她,眼神黏在她身上。林沉玉狠下心,走出了红鸾帐,留他一个人在里面。
他惊呼:“师父!”
“自己弄。”林沉玉闷闷开口。
他委屈:“我不会。”
林沉玉冷笑:“不会?那你岂不是成了太监?这两年身边没有女人,难道连个拇指姑娘都没有吗?你休要诓我,我虽女流,你们男人那些个事情我也颇知一二,无非是什么左手换右手,停妻再娶妻的东西罢了……”
他更委屈了:“若是那样能解,我何必找师父呢?我哪怕是手破了皮都不成。”
他呜呜咽咽:“师父,手疼……”
小徒弟经年不见,越发会胡搅蛮缠了,林沉玉无奈,掀开床帘,只一晃,猛的被人擒住,往后扑去,林沉玉始料不及仰道惊呼:“你疯了!”
两个人重重摔了下去。
顾盼生哆哆嗦嗦伸手,临倒地时,护住了林沉玉的头。
林沉玉还要骂,却被人封住口。
唇齿交接处,有黏黏腻腻的甜液混杂着奇异的花香被渡进来,林沉玉忽感觉自己身体也燥热了起来,脑子浆糊一片,迷蒙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