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我第一次见西泠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的,以前我们想撮合他和其他晚辈,他都是躲人家躲得要命......”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时芷坐回茶桌上,脑海里仍然是大伯母说的那些话。
临走前,她才勉强回神,找到傅西泠的妈妈。
她还没开口,傅西泠的妈妈已经摇了摇头,轻轻拉着她的手:“阿姨明白。”
回去路上,傅西泠对时芷的走神略有察觉,询问她,怎么样,是不是有哪点特别看不惯的,可以说说。
时芷摇头。
她只觉得他的家庭温馨、热闹、充满善意。
在饭店门口那会儿,大伯走前,虽然对傅西沣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多有抱怨。
但在姑姑追上来,说单点了辣子鸡和啤酒兔等菜肴打包,让给傅西沣带回去吃。
大伯说着“他配吃什么吃”,也还是拿上了。
“在你们家,打碎碗会被骂么?”
“为什么被骂,碎东西不是岁岁平安的意思?”
“是么。”
时芷想起二姨教的管钱说法,问傅西泠:“那你家里那些夫妻相处模式,你都认可?真像你二姨说的,把所有钱都给我管着,你也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小叔不是说,二姨夫买东西要提前申请的,手头很不宽裕么......”
傅西泠就笑:“你看二姨夫在人前装可怜,其实他都快幸福死了。”
某年过节,二姨在厨房煮饺子,不知道怎么把美甲上贴的那种银链条弄断了,一声惊呼。
二姨夫本来和傅西泠的爸爸在下围棋的,听见呼声,以为二姨是被水烫到了,往厨房飞奔。
拖鞋都跑飞出去了,还吓得脸色煞白。
“还有一次他们两个置气,二姨没问他拿当月的工资,二姨夫出来喝酒都快哭了。”
讲完这些事,傅西泠突然换了个角度,眯着眼睛重新切入问题:“想管我钱?想嫁我?”
时芷把手里刚剥开的薄荷圈糖打过去:“......想得美。”
在万冉生活的那座南方城市的候机厅里,时芷曾有过一些迷茫。
那时候她很犹豫。
她不知道感情的羁绊究竟能带来什么,也不知道承认喜欢,是否就会意味着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力。
这些问题在今天找到答案。
如果在像傅西泠家这种的温馨环境下成长,她应该会更愿意相信,感情的羁绊是能够带来正能量的。
傅西泠的手机在响,一声接一声。他趁红绿灯的时间看了两眼,放出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
发来语音的是二姨,语气特别严肃:“西泠啊你说你,第一次带着时芷回来,你怎么穿得乌漆麻黑的?我连头发都是去外面做了造型的,你下次注意点啊,人家那么漂亮呢,你坐在旁边简直没眼看......”
傅西泠举着手机,气笑了,扭头看时芷:“什么没眼看,我还能不帅?”
其实是帅的。
穿一身黑尤其帅,可能长辈理解不了。
可他歪着头诧异地撇嘴表达疑惑时,嘴角那点笑就很邪气,很蛊。
看他按着语音,憋屈地给长辈回复:“我下次穿西装全套。”
时芷忍住笑意,偏开头,去看车窗外。
她一直以为,傅西泠和自己的动心时间差不多。
但他大伯母说的那些话......
明明傅西泠送她去机场都没有过太多情绪,会不会是误会了?
其实那阵子的事情,时芷自己也记不清。
她初到国外新环境时,确实是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了,老实说,有那么几天,对傅西泠这个人印象都很淡......
回到傅西泠家,门口有两个人正在按门铃。
他问是什么事。
那两个人指指身旁巨大的纸箱,说是过来送绿植的。何凡诚先生订购的,傅先生或者时女士谁签收都可以。
傅西泠拿圆珠笔签了名字。
绿植搬进屋里,电话打给何凡诚,手机里传来何凡诚八卦的笑声:“傅啊,收到啦?”
“新接了绿植生意?”
“什么生意,庸俗。我是听说今儿时芷和你家里人吃饭,才送的。”
“送棵树?”
“什么树,放尊重点啊。那玩意儿叫百合竹,百合,懂吗?”
手机开着扬声器,时芷也听见了。
她这个下午一直有些分心,只觉得绿植长得挺不错。
没想到傅西泠居然懂他发小的奇奇怪怪,还笑了笑:“行,谢了。”
傅西泠把绿植挪到落地窗边,枝干和叶片的影子落在地上。
时芷看着那些影子,想到付倩办公室里那盆很高的龙血树。
回国那天,她去找付倩。
付倩仍然穿着干练的职业裙装,拿着喷壶,在给龙血树顶端那簇细长的深绿色叶片喷水。
见时芷进门,付倩放下喷壶。
诸如“坐飞机挺累的吧”“恭喜毕业”这类寒暄只说了几句,然后女强人坐进皮质转椅里,开门见山地和时芷谈了工作变动问题。
有两个职位,对时芷来说都很不错。
付倩认可时芷的能力,要她自己选,年薪上差个十几万。
只是,年薪高的那个职位,在外省。
傅西泠回来才不到四十八小时,又发生这么多事情,职位变动的事情,还没和他提过。
她也没那种遇事先找人商量的习惯。
时芷脑子有些乱,总想到他大伯母的话,也想到玲玲之前发来的信息。
在傅西泠发烧那天,玲玲发来过很长的信息。
傻姑娘在信息里这样说——
时芷姐,我今早听万冉姐说过你的事了,犹豫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给你这打个电话的。
万冉姐说,你之前失恋有过阴影。
我好迟钝,都没发现你恋爱过,只知道以前在酒吧里,舅舅和舅妈对你好像不是特别亲。
其实我自己家里也是这样的,我爸妈更喜欢我弟弟,他们不怎么乐意管我,我念完职高就没再上过学了。我爸说浪费,说我还不如出去打工。
我有过男朋友,很早,是在不认识你和万冉姐的时候。
也幸好你们没见过,不然肯定笑话死我的。
那时候我可喜欢他了,觉得他的黄毛都超级帅的呢。他比我大几岁,开网吧,生活条件比我好很多,对我也还算不错。
我以为我们会结婚。后来我有了一个孩子,他不要孩子,也不要我......
信息一条条蹦出来,有点吵,傅西泠身边有医生看着,时芷退出他的卧室,看完,给玲玲拨了电话过去。
那天玲玲在电话里哭了,但语气非常非常坚决。
“时芷姐,有段时间我也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可能再也不谈恋爱了。”
“但你看,我现在过得超级幸福。”
“老钱和万冉姐都说你比我聪明多了,等你遇到一定就会知道谁是对的人。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都会更好。”
在时芷回忆玲玲带着哭腔的那些话时,傅西泠坐在沙发里摆弄着ipad,没说话,也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们各怀心事,最后是傅西泠打破沉默。
他像随口一说:“我堂姐的结婚戒指设计得还挺好看的。”
这样说着,傅西泠把ipad转过来。
屏幕里是一份设计师的手绘稿件,像三视图,各个方位展示着设计师加在婚戒里的巧思。
时芷瞥一眼,心不在焉地应着:“嗯。”
傅西泠没打算把话题翻篇,问她觉得他堂姐的婚戒看上去怎么样。
还说堂姐正问他意见,而他不太摸得清女孩子的喜好。
时芷勉强拉回半分注意力,又看过去两眼,说花纹太过复杂。
“所以,简洁的更好看?”
“......傅西泠,我对首饰也没研究。”
傅西泠好像对这个问题挺执着。
都不知道他堂姐那么温婉的性子,一看就是身边闺蜜无数的甜妹小可爱,为什么非要他这个堂弟来给婚戒出谋划策。
或许,是他堂姐今天见过面后,对她的审美产生了些信任,借傅西泠的嘴来问她的么?
时芷有些头疼。
她尽可能耐着性子,给傅西泠说,她从小就对首饰没有特别多的关注。
她妈妈连婚戒都没有,只有一对金耳钉,还是姥姥送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