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骁,救救我。】
【哥哥,我飞不动了。】
【阿骁,我好像快活不下去了。】
厚厚一叠白纸。
写满他的名字。
全是她发出来的求救信号。
但是他听不见。
所有人都觉得是林西冉当年抛弃了他,包括梁骁有时候过度思念她时,也会生出一丝埋怨来。
他明明都那么努力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要他?
可当看到这些写满他名字的纸张,梁骁才知道,那只雪夜遇见的小天鹅,为了能飞回他身边,付出了多少努力。
梁骁盯着被泪晕出墨点的字迹上,许久,他回神,眼尾很红,抬头看向乔伊,声线沙哑:“她…的病——”
“你不用担心,冉的病情已经处于一个很平稳的状态,只要没有过度刺激情绪事件发生,她基本上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乔伊说道。
梁骁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底情绪,他问:“您…能和我聊聊她…这些年发生的事吗?”
怕乔伊不愿多言,梁骁焦急语气透着一丝恳切:“拜托。”
乔伊微惊。
她不是没在新闻和杂志上见过梁骁,他是生来就在金字塔尖的天之骄子,似乎与这喧嚣人间格格不入。
可眼前的男人,眼眸微红,眼底克制压抑的情绪,失落又狼狈。
即使是天之骄子如梁骁,也逃不过情之一字。
乔伊轻叹,缓缓开口:“我治疗过很多病人,但从没见过像冉这样的乐观、勇敢的女孩子——”
“……”梁骁不语,安静听乔伊说话。
从那些零星的只言片语里,梁骁慢慢拼凑出林西冉遭遇那一场劫难后的经历。
她从云端跌落谷底,有好几次想过放弃自己,但又坚强活了下来。
她积极接受治疗,一次又一次地撕开自己的伤口,努力去和世界和解,把所有娇纵的、天真的棱角磨平,变成现在这样温静又平和的模样。
……
乔伊声音还在继续:“冉其实这些年很不容易,医生已经断定她不能跳舞,可她很倔,拼了命地复健。”
“从一次次起舞摔倒,到能跳出一支完整的舞,其间付出的艰辛,不是一般人可以坚持下来的。”
“她回国前,我问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努力去跳舞,她说——”乔伊看向梁骁,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想让我喜欢的人,看到我最好的一面。”
梁骁目光再次落在写满他名字的那些纸张上。
每一笔一画,都写尽少女绝望之时寄托的相思,犹如万斤重,砸在梁骁心上,让他无法呼吸。
乔伊是真的心疼林西冉这个小姑娘,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梁,我不知道您对冉是什么感情,但我可以肯定告诉您,冉是很爱您。”
“……如果可以,请您对她好点儿,毕竟从云端跌落,再努力爬起来,走到你面前,她付出了很多。”
“……”
梁骁其实从来不相信宿命一说,但此时却忍不住相信。
他少年时被亲近人算计得声名狼藉,因为瑞士雪夜的惊鸿一瞥,想要配得上心爱的姑娘,所以努力振作。
到了他姑娘这儿,同样被亲近人算计得跌落云端,同样是为了他重新振作。
梁骁自嘲想,他们怎么算不上天生一对?
回过神来,梁骁和乔伊道谢,询问她:“这些,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乔伊点头。
和大卫夫妇告别,梁骁驱车回云麓公馆,路上遇到红绿灯,他踩了刹车,伸手捞过烟和打火机。
梁骁降下车窗,夜风裹挟闷人的热意吹来,他低头点燃了烟,盯着远处闪烁不停的霓虹高楼,想起了一些往事。
2015年的雪夜第二周,他又跑回去找了林西冉。
洋洋洒洒的雪花从高空飘落,视线所及之处一片雪白,梁骁一眼就看见坐在车里的林西冉。
先下车的是周祈闻,他伸手去扶后座上的林西冉,林西冉戴着一顶贝雷帽,慢吞吞从车上下来。
从车到公寓门口,不过十来米的路程,林西冉却用了好几分钟。
铺天盖地的白雪里,她小心挪步向前,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身边周祈闻想去抱她,被她摇头拒绝。
彼时,梁骁瞧见这一幕,少年心气使然,直接转身就走。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林西冉应该是才做完手术不久。
指尖的烟已经烧到最后,温度滚烫,梁骁迅速回神,把冒着火星的烟掐灭,丢进车载烟灰缸。
他伸手再去拿烟,发现烟盒完全空了。
梁骁把空掉的烟盒丢掉,驱车回家。到家后,他先上楼去主卧看林西冉。
暖黄的床头灯光线落下,室内气氛温馨,林西冉侧卧酣睡,长睫落下,在白皙脸庞拓出淡淡阴翳。
梁骁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轻带上门,从房间离开。
林西冉睡到后半夜,嗓子一阵干涩,迷糊睁开眼,下意识去喊梁骁:“哥哥……”
“……”
没有回应。
林西冉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穿上拖鞋下楼喝水,折身返回,发现书房门虚掩,微黄光线从里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