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皇后,是捧着供着的祖宗。
旨意一到,他差点失了为奴多年的冷静。
难不成,这还真得变天?
贺元气得直哭,眼泪掉个不停。
她明白了,阮玉是惩罚她!
他竟然这么对她!
空旷的承金殿,竟只余下贺元一人。
她哭哭啼啼,砸起物事。
隔档里的花瓶,一砸就是满地碎瓷,险些伤了手。
她吓得后退几步,心中一闪,朝外梗着哭嗓,“本宫要自尽!”
殿后几乎是乱成一团脚步声。
太急惊呼:“娘娘啊,娘娘您可别!”
殿门立时被打开。
贺元似了疯子,没一点儿皇后威仪,推开门外急切的宫仆,拼命往外跑。
太监急忙跟来,“皇上,皇上就在前殿。”
连一座宫都未出。
发髻早散乱开,她哭得一张花脸,狼狈往前殿跑。
宫仆垂着头,生怕这一眼遭殃。
她气喘吁吁跑进前殿,就见着阮玉朝袍都未褪,安然坐于殿央。
四周的宫仆互看一眼,急忙跪下行礼。
而阮玉翻阅着奏折,殿内响动仿佛是一点儿未听见。
贺元停在远处,也不顾忌宫仆,恨声道:“阮玉!你竟关我!”
他这才抬头看她,眼眸一点波动也无。
搭着那身金龙朝袍。
凉意从心口蔓开,散尽一身,贺元浑身发冷。
奏折被搁下。
阮玉的声音冷冷淡淡,“你怎么出来了。”
一心的怒火凉个彻底。
贺元颤着唇,竟不知如何应他。
紧跟着贺元的太监也进了殿,他尴尬道:“娘娘说要自尽,奴才,奴才不敢。”
阮玉朝下走来。
他仿佛变了个人。
是未换了朝袍吗。
贺元被吓住了,她死死咬着唇,不肯再掉了眼泪。
走至面前的人却几乎嘲笑道:“她哪敢?她怕着呢。”
这下,眼泪是彻底止不住。
贺元哭着要伸手打阮玉,阮玉避开,他看着四周宫仆,“带娘娘回去。”
贺元不可置信看他,“阮玉!”
“回去吧。”阮玉依旧冷淡。
贺元似了疯子,扑着拉拽阮玉,她恼怒,更是惶恐,“我不回去!我不要!”
宫仆走了近,似要强制带她下去。
这般羞辱,贺元惊恐不已,她哭得喘不过气,“阮玉,你敢。”
近乎带了哀求。
阮玉挥手。
贺元这才明白什么叫绝望。
她的手一点点放开,眼眸的光彩一点点散去。
她哭着问:“你厌倦我了。”
最终,贺元是被阮玉亲手拉拽着回了内殿。
她还在浑浑噩噩,哭哭啼啼,“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阮玉一路都未说话。
待进了内殿,阮玉才开口:“贺元,我喜欢你。”
他松开手,“可这几日,我不想见你。”
他往外走,一眼都不看她。
刹那,贺元似被卡主脖子般,一点儿都不能呼吸。
眼泪呀,止不住的落下。
她拼命掐着手心,那带了瑕疵的指甲几乎是一下就划破了手。
她哭得凄惨,“阮玉,我不要和你好了。”
阮玉听见了,他未停下。
他只是说:“别再胡闹,记着阮嘉。”
殿门一响,贺元哭得瘫倒在地,她恨死他了!
·
眼看就要年节,许州出了事。
连天大雪,毁尽州内城池,灾祸四起,流离失所。
一片哀嚎。
出乎意料的,帝王不顾劝阻,决意亲下许州。
许州是通往金都要道,容不得半分损失,帝王决绝,老臣们只得妥协。
帝王一走,承金殿门悄然打开。
前朝后宫哪里知晓,帝王宠得不像话的,那娇滴滴的皇后竟被他锁在承金殿,整整七日。
转头,皇后带着叛贼子阮嘉,前往清涧寺。
说是,为君祈福。
马车里,阮嘉掉着眼泪,他抓着贺元的袖袍,“姑姑,回去吧。”
贺元病了,高热未退,一张病容,依旧执意离宫。
阮嘉怕极了。
他甚至愿意再回深宫。
贺元摇了摇头,她勉强一笑,“有太医跟着。”
阮嘉抹掉泪水,不再劝她。·
甘清不在寺内,他随着阮玉一同去往许州,与天灾并存的自是疫情。
贺元的到来让众僧险些慌了神,又齐齐感慨,到底是帝后恩爱,皇后如此病重也要为帝王祈福,羡煞旁人。
此情此景悄然传入坊市,“妖后”恶名更是悄然洗去。
不知多少多情少女眼含泪水,期盼帝王不负皇后这番深情。
又有多少学府少年执笔一挥,著出绵绵佳作。
等贺元知晓时,她正咳嗽,咳出了眼泪。
“是啊,深情。”
丫鬟们红着眼不敢应声,眼前的贺元令人一看就心疼入骨。
她几乎是立时消瘦下来,艳容丽貌成了楚楚柔弱,偏得还要强撑。
阮嘉学起大人模样照顾她,还要哄她喝药。
贺元一病更爱哭,眼泪说掉就掉,“还是你最好。”
不得伤她。
阮嘉以为她被苦着,跑去拿了蜜饯,乖巧道:“姑姑,吃了就不苦,别哭了。”
贺元啊,更难受了。
她都不明白,阮玉怎会突然如此。
前几日还爱她要死,眨眼就成了这般。
她摸着疼要命的心口,这才懂了什么叫帝王之爱。
·
待病好,贺元也懒得做样,丝毫不去佛室,更别说烧香祈福。
成日与阮嘉在块儿,听得他念书舞剑。
阮嘉才念完话本一段,见着贺元又在发呆,他凑近,小声道:“姑姑,我们走吧,我们回南城。”
贺元顿时回了神。
她定定看着面前的阮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