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明听着就有些不争气了,语气微颤:“……保重啊。”
林知节点头,等入了安检,他回头看向张方明,说:“谢谢哥!”
从小到大林知节没喊过任何人“哥”,也没依赖过任何人。林羡带着张方明回家里的时候,林知节从来都是躲着他走的。
今天这一声哥叫出来,张方明才明白,童年的林知节原谅自己了。
他得到了林知节的原谅,也得到了自己的原谅。
回到海路仄后,梁纪年匆匆又赶回公司处理些文件,现在车上只剩他俩。
裴也开车,想着到了家心里就踏实多了。从环海公路的高架桥下来的时候,裴也看向海边,突然问他:“要不要去海边散散步?”
林知节再次望向大海时的心境已经不同从前,从前一个人看着大海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觉得大海无边无际,装了那么多海水,却唯独装不住他悲伤的泪水。
眼泪越流越多,什么容器都败下阵来。
空荡,孤独,孑然一身。
玛拉在他身上看见这些东西,觉得这样的人应该不配拥有快乐和感情,他就应该堕落下去。
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保持着初心,就算人和心都是孤独的,那也要带着父母美好的愿望活下去。
如今再看大海就不一样了,海潮被思念,想念,充实的爱意,满满的幸福感占据。
海边散步的父母,童年的笑声,朗朗盘旋在耳边。
潮汐带走的是童年不快乐的自己,它带不走的,是那年与父母幸福快乐的回忆。那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充斥着他们的爱。
原来,他一直都在被深爱着。
林知节点头,说要去散步看看日落。
裴也将车开了下去,停在路边。
俩人看着海路仄的牌子,勾唇相视一笑。
林知节伸手:“牵吗?”
裴也抓起他的手,亲了一下掌心:“要牵。”
浪潮拍打在礁石上,海岸线蜿蜒曲折,离岸边越远海水颜色就越深。
天边风光美景尽收眼底,卷着日落的云朵聚拢在一团,恍如月季花开了又败,风一吹全都散了。
林知节在前头走,裴也牵着他的手跟在后头,望了望风景,小步急走跟了上去,然后并肩同行。
“今天的海风吹得还挺温柔。”
林知节侧眸:“?”
裴也笑:“比上回来找你的时候要轻一些。”
林知节问:“你还能分辨这个?”
裴也捏紧他的手心,换成十指相扣:“不,也不算,今天的风刮得特别猛烈。”
明明风不大,他胡说什么呢?
林知节木讷地站住脚步:“什么?”
裴也自顾地往前踏,没拉动这个人,回首一望,盯着沉默半响,说:“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你明白吗?”说着把人的手拽着往自己心脏上贴,“我这辈子心跳没像现在跳得这么厉害过,除了上回,还有上上回。不对……完蛋了,我的心脏好像一直都跳得很快!”
他那双漂亮眼睛扑闪扑闪的,看得林知节一阵悸动,那张小嘴吧啦吧啦个没完,舌头还时不时舔舔唇。
林知节敛眸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了会,笑着说:“好像是跳得很快。”
俩人往前又走了会,裴也说:“你和张方明道别的时候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他不就在旁边听着吗?
林知节:“?”
裴也努努嘴:“我第一次听见你叫别人哥哥。”
林知节眼皮开始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也犹豫着说:“我也比你大,你能不能……”
“不能。”
他被无情拒绝。
裴也也不丧气,接着说:“总听起张方明说你小时候,我觉得你小时候肯定比现在乖多了。”
林知节:“……”
海风大了点儿,裴也问:“冷么?”
林知节摇头。
“那我们往回走?”
林知节眺望远处的海滩,巨大的日盘被海平面截去了一半,海鸥绕着上空盘旋,他拉着裴也往下走,说:“我们去捡贝壳吧。”
捡贝壳?好像他小时候很喜欢捡贝壳。
细软的沙子上留下两串脚印,林知节低头在地上看得很认真,裴也就这样跟在他身后,盯着这个人的背影,开始幻想童年时期的林知节。
他轻轻弯腰,在地上摸了会,白色贝壳被他洗干净捏在手里。
林知节捡得很认真,这里摸一摸,那里摸一摸,捡到好的就捏在手心。
过去了有二十来分钟,日落西山,海边金光闪闪,林知节猛然抬起头,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了。
小时候也总这样,捡贝壳捡得忘记了时间,一股脑儿钻了进去,等回过神来天都快黑了。
林知节急忙回身寻找裴也,海边公路路灯亮起,潮汐退下,月亮缓慢上升。
他凛然一望,裴也抱着手臂就站在他身后和他对视,他莞尔微笑。那眼底倒映着金色的光,林知节的身影落在瞳孔里。
他展开双臂,对着林知节说:“知节,过来,让我抱抱你!”
岸边人影重叠,两个人相拥的那一刻开始,生命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他们走回岸上,裴也打开后备箱,将坐垫铺在上面,同林知节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