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你死了,我便不会再爱你了。那大抵,我会过的很好。”
——“哦?”
——“今次,执笙输了。”
尚阳模仿那局棋,走到了最后一步,她知道,只要落下这一子,所有的事便能尘埃落定。可直到她的悬在半空中的手发起了抖,她也没能落下那一子。
最后一子,执笙落在了右上角的小目上,可尚阳看了很久以后才发现,若执笙那最后一子往前上一步,那么整局棋便能起死回生。
——“今次,执笙输了。”
尚阳闭上了眼,脑里一直回响着执笙说的那句话,最后她却笑出了声:
落子天元,非生即死。
原来输的人……一直都是她。
这是大臣们跪在晋安殿的第三天,殿外积雪已堆有二寸高,不少大臣年老体弱,受不住冻,已经发起了高烧。太医院的人不敢怠慢,守着那些大臣们时刻把汤药备着,万一出个什么事也能应对下。
梁君不敢也没脸来晋安殿求尚阳出殿,只能整日待在御书房强打着精神批奏折,能批多少批多少,可看着看着困意来袭,他就趴在书桌上打起了瞌睡。睡的正迷糊,却忽然被守在外面的宫人给叫醒了。
“皇上……皇上,长公主出来了!”
梁君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皇姐?在哪?!”说着就要往外走,宫人赶紧挡下了他,“陛下陛下,长公主直接召集了大军开拔去往前沿了,她给您留了信……”
梁君怔怔地接过信,拆开,怀着激动的心情看罢过后却是嚎啕大哭,七尺男儿泪如雨下,口里不断地喊着“皇姐皇姐,朕错了……我错了,再不敢了……”的话,跌跌撞撞地就要出门去找尚阳,被宫人挡下后悲从中来,就那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而后,姐弟二人便再未相见。
史书有记:
梁国一百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梁国摄政长公主尚阳亲率大军出京,一路北上,迎面与陈国三十万军相遇,一战两年,于梁国一百二十三年夏,败于距京都三百里外的瑾生县,自尽于护城河边,陈太子以公主之礼,将其尸首厚葬。
次月,陈军入京,梁君率百官出迎,递交降书。此后,一百二十三年的梁国终成历史。
番外
旧时梁国与陈国相交的关中郡边境地带有处小村落,因为村落位于一小河上游,故此取名上河村。
上河村村民民风纯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位置偏远,纵然外间战火纷飞,此村却仍有一方安宁,也正时因为这样,上河村经常会有逃避战火的难民来此定居。村长昔年出家还俗,大慈大悲,不忍难民受难,便令人在村子外沿划了块地,算是接纳了难民。
执笙,也住在这。
两年前她九死一生从战场上逃了出来,顺着护城河一路飘到上河村,大难不死,却是摔断了腿,因为医治不及时,便落下了残疾,瘸了腿。村长怜悯她一落难女子,身又有残缺,便收容了她,还让村子里的人帮忙在村里搭个小房子,就这样,她便是在上河村落了户。
四月的天气算不上有多好,隐约还有点凉,但是过不了几日天气便会热起来,至到入夏。
村里的村民都是趁着天凉快,加紧去田地里把农活赶一赶,执笙是外来村民,自然是没有田地的。不过村长允诺村外的荒地若是他们外来村民能开垦出来,收成的三成上交给村子,其余的便是归他们。执笙是最早一批来上河村的难民,占了先机,可她却是瘸了腿,行动不大方便,忙死累活,也只开垦出了一块两分的地。少是少了点,但是再搭上她屋子后面的那块小菜园,拮据点,她还是能养活自己的。
最近正是插秧的时日,村里的人一早就下了田。执笙也闲不住,便起了早,用过了饭后就去了地里,瘸着腿除了半日的草。碰巧遇上邻地里的汉子阿亮上午上工,看见了她,忙过了自己的活后就一声不吭地跑来帮她的忙。
阿亮是个地道的庄稼汉子,自她来到上河村落户时起,就一直对她有意思,明里暗里帮她了不少,可执笙却是个寡妇,又是个瘸子,所以阿亮家里人一直不同意。虽是不同意,但阿亮却还是一直对执笙好,有什么穿的用的吃的好的都往执笙那里送,执笙却也不接,时日久了,阿亮家里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们也看出来了主要是执笙一直没应这事,对阿亮生分客气的厉害,估摸着是阿亮一头热,寻思着凉久了就放弃了,也就没多在意。
阿亮家里人是不在意了,可执笙却一直过意不去。她向来为人冷淡,当初落户时扯了谎,说自己丈夫死于战乱,自己捡了一命,本想着能挡不少烦心事,结果却碰上了个闷头闷脑老实巴巴的庄稼人。执笙不是没想过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一段生活,可她的身心却再无法允许她爱上别人了。
情根深种十余载,怎三两年能忘?
晌午,到了饭点,执笙同阿亮道了谢,二人便跟一前一后地往村子方向走。执笙一面走一面想着阿亮今日帮了她大忙,再怎么也要回个礼给对方。可家徒四壁,自己又能回什么礼呢?
执笙的家在村子外头,自然是最先到了,阿亮一路送她回了家,偶尔说两句话。临到巷口执笙想要与阿亮告别时却发现隔壁那屋住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