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菱立在一旁默默看着,这才走上前去,将药匣放在床边,取出里面的银针来,一一刺进沈聆妤腿上的穴位。
施针结束,秦红菱一一取下沈聆妤腿上的银针。
看着谢观望过来,沈聆妤有些不自然地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腿上。
谢观会错了意。他转身走向一旁的炭火炉,将里面的银丝炭搅了一番,让火苗烧得更旺一些。
寝殿内逐渐变得更加温暖。
秦红菱收拾着药匣,突然开口:“皇后娘娘虽然行动不便,可还是要多翻身,以免屁股生褥疮。”
沈聆妤脸上一白,顿时觉得有些尴尬难堪。
她勉强笑笑,低声:“好,我知道了。”
秦红菱收拾好东西起身,朝着谢观屈膝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谢观瞥了她一眼。
他再望向沈聆妤,见她垂着眼睫,神情有一点低落。
谢观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掀开沈聆妤盖在腿上的被子,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帮她揉捏她的右腿。
他慢悠悠地说:“你屁股上没褥疮,我看过。”
沈聆妤当然知道自己身上没生褥疮,可她还是担心以后。她看了谢观一眼,欲言又止垂下眉。
过了一会儿,沈聆妤才说:“陛下日理万机,公务繁多,不用做这些事情……”
“不想干就不干,没多少事情。”谢观懒散道。
“陛下奏折都批完了?”
谢观挑眉。对上沈聆妤的目光,谢观沉默了片刻。
行吧,批一批。
时辰还早,谢观叫魏学海将奏折送进来。他懒洋洋地坐在书案后,提笔唰唰唰地批阅。
沈聆妤原本是想支开他,没想到他竟在寝殿里批阅奏折……
沈聆妤望了一眼自己的轮椅,也不想折腾了。她挪蹭着,在圆床上躺下。
谢观批阅奏折的间隙,时不时抬眼望她一眼。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谢观终于将厚厚的一摞奏折批完,他起身去浴室沐浴。当他沐浴完回来,见沈聆妤还没睡。
谢观开口:“沈聆妤,你怎么像在坐牢?”
沈聆妤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反驳:“没有。”
谢观再开口,语气有点烦躁:“沈聆妤,你是不是觉得在孤身边,和坐牢没什么区别?”
沈聆妤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暴躁起来。她再反驳:“没有……”
她说着没有,可表情完全不是一回事。
谢观沉默了一息,再开口:“真应该将你送进牢里去,让你感受一下真正的牢狱生活。”
沈聆妤想起谢观的那一句:“等你死了,你的牌位也要摆在这里。”
坐牢总比死了强……
她小声说:“应该也还好……”
“还好?”谢观冷笑了一声,他盯着沈聆妤半天,突然转身。
沈聆妤茫然地看着谢观离去的背影,片刻后,她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怎么可以在谢观面前说牢狱生活还好?
——他从四岁到十四岁,一个人最无忧快乐的十年几乎都在牢狱中度过。
沈聆妤脸色微变,匆忙起身,费力地挪坐轮椅里,追进浴室里表歉。
浴室的门被她推开,沈聆妤却懵了。
他不是刚洗完澡吗?为什么又宽衣了?
谢观急忙拿衣服遮,却见沈聆妤转身要走。谢观不高兴了,他扔下衣服大步朝她走过去:“你躲什么?丑到你了?”
轮椅卡在门边,沈聆妤一时没能退出去。
她畏惧地向后缩。
好似她不及时后退,那东西就要拍在她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因为想多更一点,所以明天更新会迟一点,12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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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无、无意冲撞……”沈聆妤将微红的脸偏过去, 畏然地闭上眼睛。
谢观看着她这个表情,顿时觉得有趣。他也不去穿衣服,伸手握住沈聆妤轮椅椅背, 推着她慢悠悠回寝殿。到了圆床旁, 他走到沈聆妤面前,见她还闭着眼睛, 他弯腰,手臂穿过她膝下, 将她抱上床榻外侧。
待谢观将她放下了,沈聆妤才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正好看见谢观跨过她, 到圆床的另一侧。
沈聆妤瞬间闭上眼睛, 闭得死死的。
……这是四周无所靠的圆床, 他分明可以从另一边上去的!
沈聆妤正心跳慌乱着,谢观将手掌放在了她的心口。
突然的压感, 让沈聆妤立刻下意识屏息, 企图隐藏凌乱的心跳。
掌下很滑,谢观不由指端轻勾了一下。他的手越过沈聆妤的身子伸到她身体另一边,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沈聆妤像个玩偶一样,任由谢观将她摆成面朝他的侧躺姿势。
“夜里若是有事就叫醒我。”谢观说。
沈聆妤小声应:“遵旨……”
谢观突然屈起食指,在她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沈聆妤不觉得疼却吓了一跳, 睁开眼睛,入眼是谢观赤着的胸膛。明明只看见胸膛,仿若他全身都浮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霎时又把眼睛闭上了。
沈聆妤听见谢观轻笑了一声。
他拉过被子, 将两个人盖好。
夜深人静,圆床上的两个人悄无声息仿佛睡着了。实际上他们两个谁也没睡着。
沈聆妤闭着眼睛假装入睡, 谢观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谢观开口:“睡不着?”
沈聆妤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陛下会怪我吗?”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谢观却听懂了。谢观平静的眸底逐渐冷下去。
对沈聆妤,谢观确实有过迁怒。
因那场给谢家带来毁灭的婚宴,也因她身体里一部分赵氏的血脉。
所谓迁怒,总是意味着几分没道理。
虽然谢观清楚就算没有那场婚宴,狗皇帝也会用别的方法栽赃陷害谢家。他也清楚沈聆妤身为棋子的无辜。可这世上谁又能永远保持理智?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个理智的人。
那场婚宴让狗皇帝寻机将伪造的罪证送进谢府。可若说迁怒沈聆妤,还不如说是自责。
谢观总是会想起总是温温柔柔的母亲对他皱眉,说这桩婚事不是好事。
每每忆及,钻心之痛。
是所有道理都懂之后的自责啊。
谢观抚着沈聆妤的脸颊,感受到她在他掌中瑟缩。他开口:“沈聆妤,你根本不知道我气你什么。”
沈聆妤睁开,鼓起勇气问:“陛下在气什么?”
谢观脸色阴沉,沉默了片刻,才道:“不说。”
让他说什么?说他气她为了别的狗男人嫁给他?他可没脸说。
沈聆妤抿了下唇。
再不敢问了。
夜色粘稠,将心事隐藏,玄漆的圆床上两个人面对面逐渐睡去。
清晨第一缕微弱的凉光透进窗纸时,沈聆妤醒过来。她睁开眼,看见谢观近在咫尺的面颊。他狭长的眼合着,长长的眼睫低垂,遮住那双总是阴沉的眸。睡着的他,一点也不吓人了。
沈聆妤小心翼翼地撑着坐起身。
“醒了?”谢观开口,声音里有一点困倦。
她本想先起身去梳洗,沈聆妤微怔,回眸望向他:“吵醒陛下了。”
谢观眼睛也不睁,懒洋洋地问:“你要去尿尿是不是?”
沈聆妤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底,她急急说:“不是!没有!就、就是想早点起来……”